一番挑拣后,栀春就把还没入手的新鲜收入花了大半。
她还从最角落的货架里翻出一件旧斗篷,没有标签,上面的符文也早就模糊不清。
她抖落灰尘,拿到伊兰身前比划了一下:还是太大了,得裁掉一截。
老约翰抬眼就嗟了个牙花:“嗬,你怎么把那玩意倒腾出来了,‘胡桃骑士’几年前出的款式,虽说旧了点,可不便宜——”
栀春:“假的。”
老约翰:“……”
“这就别诓我了吧,老头?”栀春挑剔地检查斗篷的线脚,“我好歹也算半个专业的,这玩意本来就是个仿品——技术真差,符文这么敷衍,还不如找我。”
“这么看不上就给我放回去。”
栀春非常坦然:“不行,我穷。”
“啧。”老约翰不耐烦地算完账,把斗篷与零钱往柜台上一扔,嫌弃地挥手赶人,“快滚,别杵在这儿碍眼。”
栀春从善如流,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刚到门边又被喊住:“还有,金盏菊的丫头有事找你。”
“知道了——”
*
名义上隶属于市政厅,但事实上,“信使”是个繁杂琐碎、且劳时费力的工作,同时还需要些炼金技能,大多数是由贤者厅的(缺钱的)见习生或学徒兼职的。
前年冬季的暴雪使得银雀厅一度人手短缺,栀春才有机会靠着从老约翰那儿买来的二手介绍信混入其中,还因此蹭了几回免费的工匠培训课。
如今,她已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注册信使,享有阿德兰特辖内公共交通八折优惠和三百芬尼的季度绩效奖金。
当然,依靠一份月薪不过千的工作,在阿德兰特,毫无疑问,是活不下去的。
走出装饰着嘴衔银桂枝的机械雀鸟的拱门,栀春掂了掂手中的钱袋,顺手在隔壁甜品店买了袋小曲奇后,便搭乘公共马车前往金盏菊街。
虽说仍是个底层半吊子,但毕竟耳濡目染多年,又厚着脸皮从科班出身的同事们那里学了不少符文技巧,她总算也有些招摇撞……呸,混口饭吃的途径。
与城内的其他地方不同,现在还远不到酒馆与旅店的营业高峰,金盏菊街有些冷清,只有零星几个旅行者和宿醉酒鬼。
栀春弯下腰钻过一片贴着香艳女郎画报、粗制滥造的违章广告(“热辣美酒!狂欢之夜!往前三十步左转”),摸进一个阴暗狭窄的楼道。
二楼的走廊充斥着甜腻的廉价脂粉香气,发潮的墙壁上贴着褪色的海报,她小心翼翼地跨过木地板破损的部分,敲了敲其中一扇门。
“谁呀?”
“是我,栀春。”
房门很快打开了。
只随意披着件外袍的曼妙美人站在门旁:“你终于舍得来啦,小栀春?”
栀春嘶了一声,连忙反手遮住伊兰的眼睛:“衣服!夜莺小姐,穿下衣服!”
“小姑娘真是大惊小怪。”夜莺小姐咯咯娇笑起来,系上衣带,将栀春让进房间里。
金盏菊街有着阿德兰特最纸醉金迷的繁华夜晚,而白天时候的后街背巷,这些妩媚可人的流莺们就没有那么光鲜靓丽了。
与夜莺同住的白露小姐打着哈欠,把床铺上的亮片舞裙随意堆到一旁,收拾出一个能够坐下的地方。
“小栀春,上次那种香水还有吗?”
“现在新鲜的宁静花太贵了,不太划算。不过可以调成柑橘和茉莉的味道,也很好闻。”栀春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给你特别的配方比例,肯定不与别人相同。”
由于材料工具与个人能力的缺陷,栀春在阴差阳错中,捣鼓出了不少莫名其妙的产物:
会随着温度和光线变色的唇釉(时效只有三小时);
带有微弱魅惑效果的香水(掺了稀释过的夜妖香薰半成品);
入口会引起短暂麻痹的夜光指甲油(没有蒸馏炉无法完全祛除灯笼草的毒性);
……
诸如此类的炼金(失败)副产物,作为化妆品乃至情○用品,意外地在妓#女之间颇受好评。
“还有我呢,小栀春?”夜莺娇嗔地抱怨道,“你还有助手了?要是让梅丽阿姨知道我随便放人进屋——”
伊兰:?
夜莺陡然沉默了,片刻后长吐一口气,语重心长:“你是拐带了哪里的小少爷?听姐姐的话,讹一笔就跑,私奔没有结果的。”
栀春:“不是!”
她含糊地解释道:“是我在外勤路上遇到的,总觉得扔在那里怪可怜的,就捡回来了。”
“连这种都能捡得到吗?”白露非常捧场地击掌称赞,“真厉害啊,不愧是炼金术师。”
栀春:……不,这跟炼金术应该没关系。
“但是,你要带着他四处奔波吗?太辛苦了吧。”夜莺不置可否,在一旁提议,“不如去问问梅丽阿姨,这张脸能值不少钱呢。”
栀春:怎么回事,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个人贩子吗!
她其实真诚地考虑了一瞬,还是摇摇头:“捡都捡了……这小孩又傻里傻气的,在金盏菊恐怕不出三天就被骗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心眼很多吗,小栀春!”
“怎么可能呢,我知道姐姐们最好了——”
栀春笑眯眯地摆手讨饶,她把伊兰拎到床铺上放好,才打开自己的背包,叮叮啷啷地抓出一把玻璃小饰品,热情洋溢地推销起来:“看这个,可以在里面装一点淡香水,我再刻个微光符文,晚上戴着很漂亮。而且换种香水就能换个颜色,一点都不会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