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梧站起身，二人接着往教室走。
“对不起。”正走着，楚纵忽的没头没尾咕哝了一句。
封梧差点没认出他的声音。
只因这着实和楚纵平日里肆意的做派不符。
他稍提速度与楚纵并排。见楚纵照旧沉着一张臭脸，看不出端倪，便好声好气地诱询:“为什么突然道歉？”
楚纵瞅他一眼，涨红了耳根，支吾好半天，才死鸭子嘴硬冒出一句：“你管我为什么？我就爱说对不起，不行吗？”
他最不擅长说剖白的话，此时对封梧这前对头，一句“对不起”已豁尽了脸皮。再要多说，心便急了，乱了，捋不出讨喜的话来。
说完，他低头看路，不看封梧，勉强拾回几分平日里的底气。
“好，阿纵说什么就是什么。”封梧知他秉性不能逆着来，得顺着，便也不逼他。
“谁和你阿纵？”楚纵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封梧，嘴上还跋扈非常。
封梧听出这重话的外强中干，笑了:“前些天我说阿纵是我的朋友，阿纵没有拒绝不是吗？”
“那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楚纵死盯着楼梯的大理石面，还要护着自个儿面上功夫。
封梧看出他服软的苗头，也不戳穿，单是哄他：“那不妨再看在我妈的面子上认了我这个朋友？”
楚纵不吭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封梧淡定地搭起了台阶，保了两个人的面子。
楚纵抬头看了他一眼，还不吭声。
到底没拒绝。
二人走到高一二班教室后边，推开半掩的门，重新入了熟悉的布置。这时距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绝大多数同学都趴着睡下了。只少数几个没睡，比如许菁，比如赵绿帽和裴钱。
许菁是他们班有名的拼命三娘，正抱着一生物书，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裴钱和赵绿帽俩混子就不一样了，两个脑袋一秃一黑地凑在一起，不知在桌底下捯饬什么。
开门声“吱呀”一响，他俩就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霍然立起脑袋，鬼祟的目光受惊似的探过来。
显然是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来人是楚纵和封梧，不是巡逻的校领导，他们脸上显而易见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变成难以置信。
无他，楚纵和封梧的不对付，他们这些日子都看在眼里。这势同水火的二人突然相安无事地一起回来，怎么看怎么反常。
裴钱和赵绿帽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异：
哟，这是和解了？
他们没能从楚纵平静的气场里分析出什么，便由赵绿帽开口，小心地向封梧试探:“封哥，这啥情况？你们又被老李叫办公室了？”
没找楚纵，是因他们楚哥和封梧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前者说话更容易出事。到时候若是又说了得罪人的话，他这夹缝里调和的可不好接话。
”没。”封梧念着教室里睡觉的人，放小了声解释，“我们去自习教室了。”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赵绿帽反倒更纳闷了。
去自习教室？去那干嘛？
他不是不知道楚纵每天都去自习教室学习的事，只是他想破了脑袋也难以想拢这二人友好学习的场面。
赵绿帽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主，自个儿想不通，忙不迭蹿出座位，把楚纵拉到一边：“楚哥，你实话告诉我，你们去自习教室到底干嘛了？”
“学习。”楚纵简明扼要。
赵绿帽瞧看瞧看封梧，打量打量楚纵，又好是一番挤眉弄眼：“真的？真是学的习不是放的炮仗？”
这下楚纵明白了，这小子不是存了真心问话，就是想找个当口多嘴几句。
他立时皮笑肉不笑：“想放炮？行啊！哪天劁猪的把你第三条腿割了，我第一个放炮庆祝！”
赵绿帽变相得了肯定的解释，干笑两声，转头隔空向不远处的裴钱使了个眼色。
二人俱是一脸惊悚。
楚纵冷眼看他们眉来眼去：“你们刚才在干嘛？私藏手机了？一个两个的就差把心虚写脸上了。”
“也……也没干啥。”赵绿帽挠着脑袋遮遮掩掩，“我俩哪有这狗胆？被老李逮住是要死人的！”
“是吗？”楚纵吊着讥讽的笑唇，端是不信，“裴钱是没这胆子，这事儿一定是你起头的！你不说，行，我下次给赵叔上上眼药。”
“哎，别啊！我爸要知道我带手机过来，不得打断我一条腿！”赵绿帽挤着粗眉毛惨叫一通，自知瞒不住，只得招了，“真没干啥，也就看看少儿不宜猛男小电影……”
见楚纵瞪他，又把话往细了说：“《蜡笔小新之黑暗珠珠大追击》，就我们仨之前没看完那部。”
“别说，还挺好看的。楚哥你要不也来看看？离午休结束还有十分钟呢！”
“看看看，看个屁！”楚纵也是无言了，手里的书照着赵绿帽的肩膀来了一下，“有这空还不如睡觉去！下午好几节大课，你可操点心吧。“
又教训他:“耽误事就算了，还在这耽误人，哪天被地中海瞧见了，你和裴胖子都吃不了兜着走！”
地中海是一众学生对校长大逆不道的“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