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把沈府布置成了四季分明的大花园,沈清筠把皇宫变成了百岁如春的御花园,沈清遥把瑞王府建成了千姿百态的大观园。
昔有左思一赋洛阳纸贵,今有美人赏花,令京中一改往昔奢华的送礼风气,如今反而是万年松和西府海棠的小景更加风靡。
而整个京都,最精致最漂亮最繁盛的西府海棠小景,在秦垣的房间开得正好。
繁茂康健——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沈清遥在内间的门口停下脚步,目光凉凉地扫视一圈。
秦垣阖着眼睛,半躺着,背后靠着宽大柔软的背垫,身侧点着安神的熏香,手边放着一杯袅袅的香茗。
秦灵小小软软的一个,缩在床脚,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眼眶里挂着泪水,磕磕绊绊又战战兢兢地,带着忍不住委屈的颤音,结结巴巴地念着书上的字。
她年纪小,字也认不全,对着秦垣不敢多说一句不相干的话,又怕她读的不好惹秦垣突然生气,每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字,顿一下眼睛红上一分,现在晶莹的泪珠已经挂到睫毛上了,下一瞬就要掉下来。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倍受压迫的小可怜儿。
而她对面那个悠闲闲适毫无怜悯的大地主就显得尤为可恨!
“灵儿过来,”沈清遥压着怒气,放柔了声音,对着秦灵伸手道:“我带你回家。”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甚至都没抬头确认她是否在这里,秦灵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扔了手里的书,跳下床,连跑带扑地冲到沈清遥怀里,抱着她的腰哭的脸上都是泪水也不撒手。
沈清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人,眼睛看着秦垣,话却是和管家说的。
她道:“我现在把人带走,你该是没有理由拦我了吧。”
管家也是一脸震惊,毕竟这和他之前看到的昏迷不醒的秦垣完全不一样。
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喜上眉梢庆贺王爷终于醒了,还是愁眉苦脸府里的小主人要被带走了。
但是前者此时他不敢出声,后者在秦垣面前他也做不了主,只能臊眉搭眼地降低自己地存在感,垂着头装聋作哑。
而直到此时,秦垣才张开眼睛,目光迟缓地落到沈清遥身上。
两个人都望着彼此,却像是时光倒流形势互换。
沈清遥怀着秦灵秦楚时,大悲大恸之下本就身体不好,生产时在鬼门关几番徘徊伤及根本,伺候一直身形单薄多病体弱。
那时却正是秦垣大权在握意气风发之时。
如今——
沈清遥没了如蛆附骨的病痛又解开心结,回到了正是青葱年少的时候,整个人明媚又漂亮,像是开在阳光下的花儿一样。
秦垣……他眼下的青黑又重了些,颜色有些苍白,唇色也稍浅。
但也绝到不了昏迷不醒的状态,而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沈清遥忍不住刺一句:“瑞王殿下可真是身娇肉贵,弱柳扶风啊。”
秦垣握拳抵着唇压抑地咳了一声,他端起身边的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才声音有些低哑地说:“你要把谁带走?”
这完全是一句废话。
沈清遥搂紧了秦灵,她语气不耐地反讽道:“带你走。”
秦垣的动作顿了一下。
沈清遥:“你觉得可能吗?”
秦垣又喝了一口水,把玩着圆润的杯子,慢慢地说:“真巧,我也觉得不可能。”
秦垣:“今天你谁也带不出去。”
沈清遥更加生气了,她觉得秦垣是故意的。把她骗来,给她模糊的希望,阻拦着她。
可沈清遥也不是能完全任人宰割的。
她道:“我今天偏要带他们走!”
从沈府带来的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就要上前推开她身边的瑞王府的人,管家一行人自是不会退让,两厢争执起了冲突,又不敢真的动手,只是推搡争吵。
沈清遥护着秦灵,秦垣被吵得皱紧了眉头,两个人都觉得烦躁。
而平息这场吵闹的,既不是沈府的人,也不是瑞王府的人。
如同那日沈府春日宴,秦垣不请自来和沈清遥起了不合,御林卫前来一样。
宫中来了人,带了陛下口谕,毕恭毕敬地对沈清遥和秦垣道。
“陛下有旨,请瑞王殿下和二小姐一同入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