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替天宫做事”,指的便是凡间那一遭,怨气也便是晏云归身上的怨气。
好一个“替天宫做事”,言简意赅,毫不做作。
璀错从榻上下来,身上系着的那块司命予她的玉玦当啷作响。
璀错摩挲着玉玦,默默将自个儿方才的推论推翻——这玉玦可保百邪不侵,她晕过去应当不是被侵扰了的缘故。
她寻思了一阵儿也没寻思出个所以然来,又惯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立时便将这事儿抛诸脑后,只追问着谢衍城中情形。
谢衍将店家说的话同她复述了一遍,璀错当即便道:“这个妄邪,该是个突破口。明日我们便去看看,能不能同他搭上话。”
谢衍怕她什么准备也未做,打草惊蛇,便问道:“你想搭什么话?”
璀错瞥他一眼,“向他引荐一下你这身皮子——用来扎灯笼,必然比那只红纸的好看。”
说着她便往外走,“我去瞧瞧胭脂,帮她顺顺路数,这样她修炼便能省去不少功夫。”
璀错去找胭脂,领着她按那册子上的指引,踏进鬼道第一层。她来去匆匆的,也没注意房门的牌子上写的是什么。
只是她甫一进门,便发觉榻上躺了一人。
谢衍颇散漫地用手垫着头,平躺在榻上,听得她进门,也毫无反应。
“你不回房,在我这儿赖着作甚?”
谢衍懒懒抬眼,“在北山时我房钱都付了,怎么,换了地方便不认了?”
璀错好脾气地同他掰扯,“北山算是有两间房,我一人也住不完,分你一间也无妨。”
谢衍坐起来,“这家客栈便只剩了这么一间房,你就当分我半间?”
璀错刚从胭脂那回来,胭脂那间房也是住了两人,还比这间要小了一半不止。这般一想,她便点了点头,等着谢衍从榻上下来。
没成想谢衍又躺了回去,“我今日带你进城走了一路,睡榻上不过分罢?”
璀错颇实诚地附和了一声“不过分,”而后又道:“这后头有道屏障,屏障里是处小温泉,不若你先将这一路的邪祟洗下来?”
她鲜有如此体贴的时候,谢衍想也未想便答应下来。
等他当真去沐浴时,璀错早重抢占了柔软得过分的床榻,将自个儿摊在了榻上,还十分细心地替他将地铺也打好了。
初时她还未觉有什么不对,直到她无意朝屏障那儿看了一眼——水汽氤氲,原本挡得严严实实的屏障此时变成了半透明的雾状,似真似幻,叫人看不真切。
谢衍背对着她这边,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露出来的部分线条凌厉又暗藏着力量感,好看得紧。水珠自他身上滑落下去,在水面荡起缱绻的涟漪。
璀错目露赞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洗完。那屏障讲究得很,含蓄又不露骨,时而清楚到能看清水滴滑落的痕迹,时而模糊到眼前只蒙蒙一片。而这种虚虚实实的朦胧,更是多添了几分美感。
她方才还在想,住到这客栈上房里的,皆是入了道门的,净身这种琐事捏个诀便可,何必费这番功夫引温泉水来?
没成想,玄机藏在这儿。
等到谢衍出水,屏障便倏地暗下去,将里头遮了个严严实实,与寻常屏障别无二致。
是以谢衍也未察觉哪儿不对劲。
璀错忙收回视线,打坐静心,终于赶在他从屏障走出来前,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谢衍刚走过来,便见璀错安坐于榻上,不知已经修炼了多久,专心刻苦到脸上都有几分薄红。
他叹了口气,坐到地铺上。
不知过了多久,房内的光线愈发昏暗,璀错睁开眼来。
她皱了皱眉,问谢衍道:“严歇,你有没有觉着,这屋里愈来愈燥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