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明心念一动,刚要出列,却听一人先于他开口了。
“皇上,”出列的是新上任工部尚书的祁信,“臣以为,四殿下爱兄心切,其情可叹,但四殿下从未历经沙场,不是领兵的合适人选。”
皇上视线落在了他脸上,神色不变,“那祁大人待如何?”
“臣以为,”祁信将目光落在了秦承平身上,“二殿下文韬武略,善于兵法,应当更适合领兵出征,讨伐山贼。”
皇上不置可否地扫了一眼秦承平,嘴上却说,“承安,你觉得呢?”
秦既明一直悄悄看着皇上的脸色,秦承远要领兵的时候,皇上显然不赞同,但视线却比起往日来柔和了些许,尤其是围猎之后那一阵极冷极冰的态度也有所缓和。
“不瞒父皇,”秦既明道,“儿臣本也想领兵出征的,却没想被四弟抢了先,”说到这儿,他与秦承远各自心怀鬼胎地笑了笑,“但听闻祁大人一句话,儿臣不敢莽撞,一切请父皇定夺。”
皇上这才缓了缓脸色,最后才问到秦承平,后者自然不敢推辞,又是一番兄友弟恭的长篇大论后,皇上定下让秦承平即日离京,处理山贼一事。
除了秦承兴的护卫队,皇上还拨了一批冀军支援,要秦承平务必拿下山贼,并赶在太后十月的寿辰前回来。
当日宋霁从宫中回来,秦既明也睡醒了,喝着茶跟他讲这茬。
其实闹到这个局面当算是皆大欢喜,秦承远虽第一个出列,就凭他这股子娇贵劲儿肯定是不愿意出征的,他的目的其实是套个爱兄心切的帽子,把秦承平逼出宫好动手而已。
对于秦承远并不擅长权谋的脑子来说,还是杀人这方法最快最直接。
至于秦承平,他是诸位皇储中最年长的,母家势力不小,但皇帝忌惮武将功高盖主,一直对他不温不火,他亟需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而秦承远的算计,他应该是有安排的。
秦既明自己乐得看他们自相残杀,出了京城谁知道什么龙潭虎穴,他反正是不愿出去的,再加上湘西离扬州近,秦承兴肯定早早得了消息,定然有防备,不会白白便宜了秦承平的就是。
宋霁听完道,“那这样一来,京中就剩你和秦承远了。”
“他可能会下手。”秦既明道,“你在宫中诊治的时候要小心些,给太后的药一定要经手验明,千千万不能让什么太监宫女钻了空子。”
“我心里有数,”他应下道,“反倒是……我近日来总觉得长公主不大对劲。”
秦承娴有心事是秦既白悄悄告诉他的,那天他诊治完要离开,秦既白把他拉到一边跟他咬耳朵,告诉他秦承娴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哭。
她在宫里闲得无聊,长明刚好说宫里的肉桂用完了,等不及那头送来,便要去荷香宫取,秦既白就跟着一同去了,见到秦承娴一个人躲在院子里抹眼泪。
秦承娴时不时去怡宁宫坐坐,宋霁也隔三差五能见到一次,听了秦既白的话便留意了一番,气色着实不佳,今日她刚好在场,宋霁跟太后提起这茬,当场替她把了把脉。
“郁结在心,肝气不畅。”宋霁对秦既明说,“长公主先前可遭遇了什么大变故?”
“长兄离宫对她打击很大,”秦既明道,“而且还听说长公主原先的驸马在娶亲前一天被烧死了,宫中皆传长公主克夫命,此事可能也对她打击不小。”
“烧死了?”宋霁一惊。
“烧死了。”秦既明点头,“宫中的太监告诉我,是个意外,屋子不小心走了水,整个府邸都被烧了,没留一个活口。”
“难怪,”宋霁摸着下巴,“长公主总是关在宫里,长期以往肯定愈发沉闷。”
“师父,这你也治啊?”秦既明皱眉,“听我一句劝,宫中的事儿多了去了,今天这个宫女上吊明天这个太监服毒,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我自然知道,”宋霁笑了笑,“下午我去趟茶馆,借你黑八一用。”
秦既明愣了愣,“做什么?”
宋霁捏捏他的脸,“你借不借?”
“借啊,指定借。”秦既明笑弯了眼,“不然师父把我也给借了?”
宋霁不肯多说,秦既明也就不问了。当天下午,宋霁带着借来的黑八和强行要被借的秦既明到了茶馆,只不过是易了容的。
这茶馆就是杨寄柳开的那家,不得不说,杨寄柳是真有经商的眼光,茶馆地段选得不偏不闹,无论是路过的小摊小贩,还是招摇过市的富贵子弟,都能进来喝上一壶。
杨寄柳躲在柜台后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两只眼睛都得笑没了,祁信就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
“寄柳,祁大人。”宋霁朝他们问好。
杨寄柳从柜台后起身,看着他身后两个生面孔,“诶?阿霁你新交的朋友?”
“不是,”宋霁解释,“既明要塞给我的暗卫。”说完,他微笑着回头拍了拍秦既明的肩,“外头守着就成,不用进来了。”
秦既明嘴里满口的牙咬紧了,黑八花了好大功夫才把一肚子憋气的主子给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