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小姐,东宫迎亲的轿子到了,咱们是时候出发,不可误了吉时!”丫鬟担心误了拜堂吉时,看到文雨萦面无表情地坐着,清楚她是欲哭无泪,心里跟着难受。
文雨萦坐在镜子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的新娘妆衬托得脸颊更加红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命更不可违,轻轻地从梳妆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捏起唇脂,放在双唇中间,微微闭合,嘴唇立刻红得更艳,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一滴泪水从眼眶慢慢顺着脸颊滑落,微闭双眼,将发顶的红盖头放下,盖住脸庞。
以皓月公主高头大马为首的迎亲队伍缓缓地来到文府的门前,前来看热闹的比肩接踵,早已将文府所在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侍卫维持秩序,涌动的人群恐怕要将队伍前进的道路阻挡。
“儿啊!一定好好过日子!”文心庭强颜欢笑,不舍地看着文雨萦在丫鬟的搀扶下移步出来,上前迎接,含着眼泪。
“父亲!”文雨萦强忍伤感唤了一声,哽咽得讲不出话来,无尽的酸楚瞬间被淹没在喧闹之中。
文心庭看着文雨萦被送上花轿,眼泪不禁涌出眼眶,她的头上遮着红盖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一定猜得到是何样的哀伤,幸好她也看不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不然会给她带来更多的伤感。
文雨萦坐在颤颤悠悠的花轿上,内心谈不上热浪滚滚,但也不能够平静,终究是人生的头等大事,每一个少女对此都有过最美好的憧憬,可惜的是现实没有那般美轮美奂,新郎不是自己的如意郎君。透过红盖头,从轿帘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到前方高头大马上皓月公主的背影,每一位即将拜堂的新娘都会迫不及待地想要一睹自己丈夫的尊容,何况传言中景明太子是一位俊秀少年,可自己连掀起盖头,偷偷向外望一眼的冲动也没有,也许看得太过清楚只是失望,怕那失望会将自己吞噬得骨肉不剩。
大红的队伍浩浩荡荡回到东宫,文雨萦下了花轿,进了东宫,与皓月公主拜过天地,拜过皇上和皇后,夫妻对拜过,被宫女送往洞房,一步一步听从安排,不敢有一丝疏忽。心绪混乱,努力稳住脚下的步子,红盖头的遮挡,根本看不清一路的境况,觉得身边空荡荡,有婢女搀扶,更加无援,甚至已经开始体会到传说中深宫的寒气逼人,在心中默默地数数,大概是一千步,可能是两千步,后来也数不清了。
“来!本王敬太子殿下一杯,祝贺今日太子殿下大婚!”曜王叶日星手中举着酒杯,突然站起身来。
“景明,谢过二皇兄!”皓月公主毫无躲避,双手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把头微微扬起,一饮而尽。
“日星,今日是朝晖大喜的日子,可不许胡闹,成何体统,都还没有发话,你就先敬起酒来!”皇上厉声道。
“皇上,今日是家宴,一家人团聚的时刻,说好了免去那些君臣之间的繁礼,好让他们兄弟好好喝酒!”皇后忙圆场。
“来!今日,景明一定陪皇兄喝得尽兴!”皓月公主举起刚刚斟满的酒杯,爽快邀杯,心里正在想法子如何将叶日星灌醉,好借机让他出出丑,自幼就讨厌他,因为他仗着自己是二皇子,生母的家世与地位又远远高于大皇子的生母,总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气势,好像天下为他独尊似的,宫中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敢欺负,自己的母后贵为皇后,他同样不放在眼里。景明太子被册封,他被封亲王,更是对景明太子看不过去,每次入宫都没有好脸色,一定要趁今日这个好机会,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他在外面的王府如何气焰嚣张不论,在皇宫就是不行,如今自己才是真正的东宫太子,容不得其他人将风头盖尽。
“朝晖,别只顾着和二皇兄喝酒,还有大皇兄和其他皇兄,他们今日都是特意来为你祝贺大喜的!”皇后有意提醒,看得出来皓月公主有意灌醉叶日星,猜想这一定是她的性格,自幼喜欢争抢好胜,很多地方不愿输给男孩子,如果是真正的景明太子,怕是更钟情于独自一个人在一旁饮酒消遣,把别人的谈笑当成乐子来听。
“儿臣知道,会向各位皇兄一一敬酒的,多谢各位皇兄今日大驾东宫,为景明祝贺新婚!”皓月公主微微一笑。
“来,本王敬太子殿下一杯,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浩王叶无际突然也端起桌上的酒杯,站了起来,方才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菜也没有夹上几筷子,酒也没有喝几口。
“景明,谢过大皇兄!”皓月公主双手恭敬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瑞云,也要敬太子殿下一杯!”瑞云公主突然兴奋地举起面前的空酒杯。
“玲珑,不得胡闹!”皇后立刻厉声阻止。
“母后!”瑞云公主撅起了小嘴,向皇后撒娇。
“今日是她哥哥大喜之日,就破例一次,让她饮吧,年纪也不算小了,叶家的女儿,酒量都不会差的!”皇上劝道。
“皇上就只会宠着玲珑,看看她现在的气性,日后怕是连驸马都招不到!”皇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那岂不是正好,瑞云就可以陪在父皇和母后的身边一辈子了,永远都不嫁人!”瑞云公主不由得开心地笑起来。
“休得胡言,这种话岂能乱讲出口!”皇后非常生气。
“今日父皇许玲珑喝酒,只是刚才的那些话,父皇可不想再从玲珑的口中听到了!”皇上指了指瑞云公主。
“瑞云知道了!”瑞云公主敷衍地点点头,将自己手中空空见底的酒杯示意给皇上,多年以后,谁也不会有那个心思,牢牢记住,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说过一番一辈子不嫁人的话语。
“来人,为瑞云公主斟酒!”皇上笑着摇了摇头,“来,玲珑陪朕饮一杯!”
“瑞云遵命!”瑞云公主露出灿烂的笑容。
管事的公公不见有婢女上前斟酒,又是使眼色,又咳出声来提醒。
那吉儿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瞧瞧,发现只有自己的手中端着酒壶,顿时不知所措,拿着酒壶,撞撞跌跌移着脚下的步子,朝着瑞云公主坐的位置走来,一步、两步、三步………突然脚下一歪,整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连同手中的酒壶一起摔了出去,酒壶里的酒瞬间洒在了瑞云公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