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六部的官员提前到了,此刻正成群结队的在花园里闲逛。
苏恬老实的跟在谢晚亭身边,似乎没有哪位大臣跟谢晚亭关系好,即使迎面路过也都是诚惶诚恐的一拜然后疾步离去。
水至清则无鱼。
谢晚亭心中太过澄明透亮,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然而这朝堂中浑水摸鱼之辈不在少数,不知落了多少把柄在他手里,如此保持距离好还,之前有想找他套近乎拉拢的,都被他直接揭发罪状下了诏狱,如此一来更无人敢亲近他了。
这些都是苏恬在司务厅时听身边杨大人说的,此刻观察那些路过大人畏惧小心的神情,更是觉得谢晚亭孤单又可怜。
“快点快点,把玉盏台送到西宫去,废物点心!连西宫在哪都忘啦?往那边走,唉!”李公公熟悉又尖锐的声音迎面响起,苏恬下意识的又往谢晚亭身后挪了两步。
谢晚亭似是很喜欢她这个小动作,心中蓦然一暖。
“哎呦,这不是谢大人吗!谢大人竟能百忙之中提前过来,真叫奴才惊喜!”李公公奉承完冷不丁瞧见谢晚亭背后还藏着一人,顿时惊讶:“咦?这位大人似乎是个生面孔?”
苏恬咬牙站出来,将头垂得很低,以袖遮面道:“户部主事田路,拜见李公公!”
“噢噢,原来这位就是田大人,方才还听三殿下在陛下面前夸户部田大人聪明睿智,今日一见,大人不仅清俊逸然,更让奴才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李公公原本以为自己当着谢晚亭的面夸一夸他的人能让他高兴,刚刚那番话他自认天衣无缝,不仅夸了田路,也顺带夸了谢晚亭慧眼识英,可谢大人的反应好像跟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仅不高兴,还有点生气了呢?
“李公公,下官今日算错了账惹恼了大人,此刻正在受大人训诫,还请公公莫怪。”苏恬低声道。
李公公听到这个合理解释,便也理解了谢晚亭的臭脸,匆匆一揖道:“噢,原是这样……奴才鲁莽,打扰了大人教导下属,奴才这便离开。”
李公公快步走了,谢晚亭却仍立在原地。
“为何要帮我打圆场?”
苏恬一噎,她也不知道为何要帮谢晚亭,似乎只是不想他再被别人用那样的眼神注视。
“呃,李公公貌似跟大人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谢晚亭冷笑一声,道:“这宫里没人跟我关系不错,我高兴也好,生气也好,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样他们下次才会记住该怎样做,怎样说。”
“是下官愚昧了。”苏恬沉默片刻道。
夜幕彻底降临,御花园灯火通明,彩绸丝缎随处可见。
皇家位子在前排正中央,与朝臣隔开,皇太后坐在最中央,身侧分别是帝后,继而是诸多皇子公主,除了越奚云苏恬谁也不认识,再往后数便是朝中阁老重臣,其中有一身着盔甲颇为英俊的年轻人,意气风发,想来便是刚大捷归来的周乾将军。
众臣也依次入座,户部的位置在花园中央戏台的西南方向,秦霄杨延焕他们早已落座,谢晚亭苏恬也跟着坐下,待大家一起给太后拜完寿说完吉利话便开了席。
苏恬是再也不敢喝酒了,只顾埋头夹菜猛吃,谢晚亭面无表情,停老久才动一下筷子,然后细嚼慢咽,其他人似是对菜肴没兴趣,倒是对宫里的陈酿爱不释杯。
赵渊平状态似乎比谢晚亭还差,酒是满的,筷子也没动,就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肘子发呆。
谢晚亭扫了他一眼,将筷子放下道:“赵渊平。”
赵渊平听到尚书大人叫自己,连忙回过神跪拜下来,用极大的声音道:“臣在!”
周边大臣纷纷好奇侧目。
谢晚亭脸一黑:“你是怎么了?从早上就一直魂不守舍的。”
“我……我……臣……”赵渊平脸一会红,一会白,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秦霄放下筷子朝着谢晚亭抱拳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渊平家中新添一美妾,此刻,恐是思念房中娇娘了。”
谢晚亭心中了然,莞尔道:“原来如此,改日我备一份礼送你府上。”
“下官,不敢当!”赵渊平涨红了脸道。
杨延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来坐,笑道:“渊平啊,年轻人要注意节制,注意身体,不然就会像秦侍郎一样,偷着找御医问补肾的法子啦!”
众人大笑起来,气氛总算有所缓和,就连谢晚亭也心情轻松了不少,跟大家一同喝了几杯。
苏恬听着这样的调侃也跟着傻笑,突然明白了谢晚亭愿意留他们几个在户部的原因,他不需要他们多能干,他需要他们能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