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式微,虚度青春二十载,什么年龄不对,哎呀那些零头就不要斤斤计较了嘛。我继承了中华民族传统妇女的优秀美德,从一而终,所以和男朋友交往六年从来就没有因为他月薪还没有我的零头而嫌弃他。为了不伤他的自尊心,我连自己的工资都是把数字减了又减才透露给他,和他出门也绝对不把目光往标价超过两百块的东西上放,要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连猪肉都卖二十三块钱一斤了。
男朋友说要有了事业才成家,我也就老老实实跟他耗。反正女人总是要结婚的,要是稍微流露出想当单身贵族的意愿,家里的三姑六婆就恨不得把你打上标签放到婚介所的架子任别人挑肥拣瘦,谁叫这年头高学历的人不是李莫愁就是灭绝师太,男人都喜欢蓉妹妹小龙女。虽然我这个男朋友一事无成,但好在我们之间感情稳定,和他处了六年,从大学到研究生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至少我嫁给他不说百年好合,但白头偕老没问题。你知道的,分了手重新找个男朋友重新培养感情重新认识双方亲戚重新融入彼此的人际关系网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所以就算我对同一个团队的年轻BOSS有好感,也被我理智地扼杀在了摇篮中。
人活一世,不求扬名立万,但求寿终正寝。
但是!但是!
我没有想到中国的古话批得这么准。到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日久见人心,我已经说不清了,又或者是六年的时光让这个男的忽然意识到其实我们俩不适合。
捶地!你把老娘从小龙女熬成李莫愁,然后拍拍屁股去找蓉妹妹,你、有、种!
说什么和我在一起每天看着我冷冰冰的脸就觉得心理障碍,跟她在一起就好像获得了新生,好像做每一件事都充满了活力,就算是喝一杯鸳鸯奶茶都像在喝最高档的蓝山咖啡。
口胡!老娘每天在实验室里跟一票堪比机器人的物理博士竞争,回家也不敢跟你吐苦水,就怕你连最简单的专业术语都听不懂心里有压力,结果结果你……你去死吧,杂种!老娘不稀罕你,大不了去精子银行选个超优质的基因,生个孩子给我养老。
无比悲催的是该死的没死,该活的没活。天呀,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地呀,你不分好歹何为地!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厚福,我福气没有肚子倒多了颗球。本以为逃难遇见黄药师是上天对我的补偿,结果黄大神眼里只有不耐烦。你说我怎么知道那人是黄药师,没事就站在船头吹箫,吹完就感叹碧海潮生果然还是要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才更合意境,九花玉露丸当糖豆一样装在玉瓶里上面还贴了个标签生怕别人弄错了,黄夫人冯蘅天天把她和他们家药师当初怎么冲破世俗观念终成眷属的故事挂在嘴边。就这样我还认不出那个整天臭着脸拖地板的人是黄药师,那我干脆重新去读幼儿园算了。
黄药师好不容易摆脱了我这个麻烦,但幸好他这个人还蛮有人情味的。不枉我哭肿了一双眼睛扮可怜。以前我一直以为江湖人士的主业是闯荡江湖,副业是劫富济贫,并以此为生,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除了开镖局以外还是有自己的产业。黄药师在东海上有桃花岛,在江南有田庄店铺,果然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背后都有一群兢兢业业的账房。刘管事大概是怯于东邪黄药师这个主人的威势,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还是照顾不少。
为什么这么说?主家久在海外,江南的家业都交托给了几大管事,流水般的银子从他手底下经过,他没有据为己有除了畏惧黄药师的手段还能是什么。你说忠心?那老鼠眼三寸胡须老是笑眯眯的家伙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我知道他刚开始是一月向桃花岛汇报一次我的情况,后来是半年一次,再后来是一年一次,最后就彻底把我从正经汇报里删除了。最开始借着黄药师的威名和郭啸天留下的遗产,我站稳了脚跟,入户买地养鸡养猪,完成了从一名高级知识分子到农村妇女的转换。
刘管事开始找我的麻烦了。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最重要的是没有靠山,居然有房有田。原先从来不曾遇见的地痞流氓一夜之间全都冒了出来,在我家墙外转悠,发出古怪的调笑声。那时靖儿才一岁多,我只能牢牢关紧大门,抱着靖儿躲在家里。有天夜里一个闲汉闯了进来,我把靖儿藏在了床底下,将人引到了猪圈里。以前我是练过拳脚功夫的,震慑三五个流氓不成问题,但要拼命的话从力气上女人的确比不过男人。好不容易用镰刀砍死了闲汉,一回头却发现靖儿站在外面怔住了。我知道当时我的样子很恐怖,衣衫不整,浑身是血,手里握着一把滴血的镰刀,脚边躺着一具尸体。但靖儿只叫了一声啊就没有出过声了。我把靖儿抱回屋里,转身处理了尸体,我大学的专业是化工,研究生才转读了生物,处理一具尸体对我来说并不算困难,何况以前在实验室里为了完成某个机密项目早就被练得百毒不侵了。
然后想要找茬子的人忽然收敛了。我也听到了村里的谣言,说是有个闲汉失踪了,可能是喝醉酒掉进河里喂了河神。我明白了,那闲汉还有地痞流氓是一伙的,是想坏我名节夺我家产的。我立刻向县老爷上表,请作节妇,终身不嫁以为表率。虽然这种可悲又可笑的行为让我嗤之以鼻,但确实非常管用。可能是县衙向刘管事打了招呼,泼皮无赖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外界的麻烦没有了,但我的靖儿我的靖儿却不会说话了。我才教会了他叫娘,教会他念儿歌,可现在他只会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了。原本靖儿很聪明,一点也不像原著里的那个笨小子,可现在他被那一晚给吓傻了,眼睛里没有一点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