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孟景忱就收了笑,面无表情地走开了。程西惟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学长……孟景忱……?”
直到有一次程西惟跑去看他踢球,他一脚抽射,那个足球没进球门,却在框上弹了一下,方向一转,砸到了程西惟的脸上。
看到两管鼻血从她鼻子下流出来的时候,孟景忱真的慌了,除了闯祸了的心慌,还有一种好像很重要的东西受到伤害的心疼。
他连忙跑过去,二话不说,打横抱起程西惟往医务室跑去。
程西惟一开始也有点懵,但在他怀里颠了一会儿后,她逐渐清醒过来。其实刚刚那一球,已经卸了力,只是她鼻子实在太脆弱了。
她抬起头,看到他坚毅的下巴。
他用“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在无数同学的目光中,横穿了整个宁大校园。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执着,孟景忱终于感受到她眼睛里的热度,不由停下脚步,低头看了她一眼。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释放出只有他们才能觉察到的火花。
那一刻,孟景忱忽然知道了书上描述的“少女的芬芳”是什么样的芬芳。
然后,他就看到程西惟弯起嘴角冲他笑,像只小猫咪一样,两手抱紧他的脖子,淌着鼻血,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孟景忱,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孟景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事后他每次回想起那天,都觉得那绝对是个称得上“血腥”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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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惟从急诊室出来,送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袁斯曼和程夏也到了。
孟景忱守在程西惟身边,袁斯曼过来看了他一眼,脸色有点不太好,抿了抿唇说:“孟总,今天谢谢你。西西这边,就由我来照顾吧。”
这几年,孟景忱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袁斯曼。
当初程西惟宁愿放弃一切跟他在一起时,袁斯曼虽然不赞同,却还是对他说了一句:“尽管西西放弃古筝让我很伤心,可不管她弹不弹古筝,她永远是我最爱的学生,是我的掌上明珠。我把我的掌上明珠交给你,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待她如珠如宝。”
在待程西惟如珠如宝这件事上,孟景忱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袁斯曼姿态强硬,孟景忱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从病房退出。
离开前,他又深深地看了程西惟一眼,病床上的程西惟挂着点滴睡着了,脸上的红疹倒是退了一点,没刚才那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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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夏跟着孟景忱走出了病房,一路跟到门诊部外面的中心花坛。
孟景忱点了一支烟,星星点点的烟火在夜色中一明一暗,淡淡的烟草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程夏大着胆子上前:“孟景忱。”
孟景忱回头,像是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冲她点了点头。
即使灯光晦暗,程夏还是看出了他眼里的冷漠。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几乎带着颤音又喊了他一声:“孟景忱!”
孟景忱指间夹着烟,一手插在袋里。他嘴里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面无表情地对程夏说:“程夏,我是你姐夫。”
“可你们已经离婚了不是吗?”程夏眼圈都红了,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拳。
孟景忱道:“我会跟西西复婚。”
程夏踉跄地退了一步,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她看向孟景忱,喃喃道:“为什么……你明知道当年那个人是我,不是姐姐,为什么你还要跟姐姐结婚?”
孟景忱把烟夹在指间,没再抽。他低头敛眉,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烟快烧到尽头时,他抬头看向程夏,语气沉稳:“结婚是因为爱,不是因为感激或者其他任何原因。”
程夏摇着头:“可是我爱你啊……”
孟景忱笑了一声,把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程夏,‘爱’这个字,想清楚再说。”
他说着,眼眸一转,忽然看到门诊大厅的炽白灯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步履匆忙地走了进去。
孟景忱思绪一转,反应过来后,急忙撇开程夏朝门诊阔步走去。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孙子敢跟他抢着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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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景忱走后,程夏独自在花坛边呆了一会儿。
孟景忱刚才的话句句在耳,她拧着眉,对着花坛小声啜泣,正巧顾之洲的电话打了过来。
程夏这才想起,自己从万锦天悦跑来医院还没告诉顾之洲,他现在八成在酒店等不到她,才给她打电话。
程夏接通电话,拖着鼻音说:“之洲,我在宁一……嗯,不是我生病,是我姐姐突然病了……哪个姐姐?哦,你先来宁一接我吧,见面再说。”
交代完地址后,她就挂断了电话。
中国婚俗中有一个词叫做“下嫁”,程夏觉得,如果她有朝一日跟顾之洲结婚,她就属于“下嫁”。
毕竟顾之洲只是个小镇青年,而他的父母也只是镇上初中的教师,他的母亲甚至都没有编制。
可是,她又很享受顾之洲这种把她当成公主,恨不得连她的脚趾都舔干净的感觉。
程夏想,如果孟景忱能像顾之洲一样对她,或者,顾之洲能有孟景忱一样的成就,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