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午后,王府派马车来接,风荷看着侧座上的长顺诧异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碧涛庵?”
“桃夭跟方姑姑说,让曲女史多陪伴曲夫人几日,方姑姑也答应了,早起的时候,岳儿扳着手指头数数,说是都过三个日夜了,该回来了,王太妃听到后吩咐下来,让尽快接曲女史回去。”长顺笑道,“我们去过了府上,曲大人说是姑娘和妹妹跟着夫人到洪都府给亲戚拜年去了,我们想着洪都府路途遥远,还是等女史回家后再来一趟。回去跟刘公公禀报的时候,王爷听到了,王爷说,人在碧涛庵,到那儿接去。”
风荷更加诧异:“王爷怎么会知道?”
长顺摇头:“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辞别母亲和闻樱上了马车,一路掀着车帘向外看着,碧涛庵越来越远,立在山门外的母亲和闻樱变成两个黑点,慢慢消失不见,直到麻姑山的山峰剩了一线。
从来没有这样舍不得离开母亲,母亲没有自己的家了,该怎样做,才能让母亲有所归依?
先给母亲和闻樱买一所小院,自己攒的银子不够,再跟桃夭借些。
母亲已铁了心要离开父亲,那便和离,她也想好了如何分家产。
可正如母亲所说,父亲大小是个官吏,和离之事必须托人才能办得顺利,否则,定是鸡飞狗跳两败俱伤。
舅父不在家中,也不能再给荣公子添麻烦了。
昨日在才府,因自己提起羽雁惹荣公子不悦后,她一直陪着小心,荣公子看出她不自在,便吩咐斐墨差人送她回来。
本来好好的,都怪自己鲁莽,没能好好陪他说说话,她懊恼不已。
到了王府已是傍晚,她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的时候,岳儿一声欢呼扑了过来,她忙蹲下身抱住了,小人儿趴在她怀中起腻:“岳儿想娘了。”
“娘也想岳儿。”风荷抚着他后背,“这几日都做什么了?”
岳儿便跟她说起守岁穿新衣放炮仗,风荷抱他在榻上坐了,岳儿靠在她怀中:“娘,岳儿跟父王在大房子里守岁了,睡在父王的大床上,尿湿了……”
“岳儿厉害。”风荷笑道:“睡梦中都在画画,画的是千里江山图。”
“父王皱眉头了,父王没骂岳儿,父王教岳儿写福字。”岳儿指着对面墙上。
风荷看过去,一张红纸上面毛笔画就的符,歪歪扭扭看不出形状,仔细端详着赞叹道:“岳儿的狂草不输张怀。”
岳儿笑了起来:“父王答应了,元宵节放孔明灯。”
“这几日的父王,像模像样的,是不是啊?”风荷笑问道。
岳儿点头,大声说道:“是的。”
跟小人儿说了许久的话,将买来的七巧图给他,一起在小几上拼接来去,变化出许多图案,岳儿高兴得咯咯直笑。
耍了一会儿笑问道:“我回来这么些时候,怎么不见桃夭?其他人呢?”
“父王在,都躲出去了。”岳儿指指碧纱橱内。
风荷唬一跳,王爷在吗?今日应该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歪头看向碧纱橱,里面悄无声息,压低声音问岳儿道:“睡着了?”
“看书呢。”岳儿摆弄着七巧图,“娘,这个有趣。”
风荷再不敢大声说笑,小声说道:“是啊。”
岳儿看她不时朝碧纱橱内张望,噘嘴道:“娘不专心。”
风荷忙屏息凝神看着七巧图,笑说道:“今年是猪年,咱们摆一头猪。”
“这是什么?”头顶有人问道。
风荷抬起头,王爷手里拿一本书,皱眉看着几上。
“七巧图,可有趣了。”岳儿大声说道。
王爷嗯了一声,伸手抚一下他头顶:“父王走了。”
说着话迈步向外,风荷回过神跳下榻福身施礼,王爷没看到一般扬长而去。
风荷看着王爷的背影,昂首阔步高高在上,父母亲和离之事,为何不求王爷?于别人千难万难,于他,不过是一句话。
长生的事,不就是他一句话吗?可长生到底是王府里的人,母亲的事,他肯管吗?
管与不管,先去求了再说。
他知道我所有的事,我在他面前早已没了脸面,大可以厚着脸皮相求。
风荷紧咬了唇。
王爷刚走,桃夭和春夏秋冬冲了进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说想她,问她建昌府过年可热闹,风荷笑着一一作答,将备好的礼品拿出来一一分给众人。
说笑中,看岳儿玩耍得起劲,都围到小几旁帮他摆弄七巧图,一会儿说是人,一会儿说是鸡,又说是狗,说说笑笑欢天喜地。
桃夭拉她在一旁悄悄问道:“良霄跟我说了你们家的事,如今可都好了?”
“良将军如何得知?”风荷忙问。
“他不肯说,只是说知道。”桃夭说道,“他知道后禀报了王爷,王爷才让岳儿准你回家过年的,那银子,也是王爷让岳儿给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