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只奇怪的鬼,她想,难怪刚才披头散发的,肯定是为了遮挡自己的脸。
若说鬼,从第一个诡异世界到现在,唐黎看过的没有十个也有百鬼,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再到现在的偶尔头皮发麻,她觉得自己已经进步很多了,毕竟,生活在普通世界里的人类,对待未知的事物总是存在敬畏。当然,鬼也是属于未知事物的一种。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鬼让她感觉这么奇怪。
实话实说,这是一只五官奇怪的鬼。它眉毛奇粗,眼睛却又奇小无比,就像一颗镶嵌在脸上的黄豆,而它的嘴巴却是殷红的,压根没有鼻子。
五官结合在一起显得十分不协调,就像是在脸上东拼西凑一般。若它生前是个人,可以想象到底是有多丑。
而它的身材扁平,瘦得可怜,若不是一头长发,压根就分不清是男是女。
当然,就算是长发,也不能确定是女鬼。唐黎看着脚下奇怪的鬼陷入了沉思: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手中的丝线微微发紧,脚下的鬼发出“呵…呵…呵…”的发麻笑声。
唐黎被这奇怪的笑声激情一阵鸡皮疙瘩,提起长刀就要劈下去。
没想到,脚下的鬼笑得更大声了,连声音都抖了起来。
唐黎:我感觉收到了一只丑鬼的挑衅。
“别。”庄如亭突然出声阻止了,他蹲下看了片刻,似乎是对这副丑颜有点难以直视,偏过头说道,“它应该是在求饶。”
“呵…呵…呵……”
唐黎:你确定不是在嘲笑我?
“它应该只能发出这种声音,不然早就对你发起攻击力。”他解释到。
这也行?那也太奇怪了吧。
“呵…呵…呵……”
唐黎:呵呵,好想一刀下去哦。
不过她最终还是听取了庄如亭的意见,手起刀落,切掉了鬼物的另一端丝线。
丑鬼这下没有了回去的希望,“呵呵”的笑声一直持续不断,知道真相的唐黎没有了惊悚的感觉,只是觉得对耳膜的冲击力巨大。
忍无可忍之下,她大喝一声:“再发出声音我就劈了你!”
果然,脚下顿时没了声息,真正变成了一只死鬼。
事情就以这样一种奇怪的过程迅速发展,等唐黎拿着手上的铜钱时,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按照庄如亭的说法,这只鬼应该是被人从某个世界里带出来的,它的主要功能就是能困住某一个空间为自己的地盘。
唐黎看了一眼变得跟杀人现场一样的房间,对这个说法给予认同。
只不过,庄如亭怎么知道这枚铜钱可以让鬼物容身?造型奇异的铜钱是从哪来的?
“今天闯入我家里的人留下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当下也不隐瞒。
“哦。”唐黎也没多问什么,看样子他当时的情况确实危险。
“那我就带着这只丑鬼,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用。”对于带一只鬼在身上,她是拒绝的,尤其是一只长相颇为难看的鬼。
哦,还有性别难辨。
被嫌弃的丑鬼:呵…呵…呵……我好难。
“没有真正无用的东西,关键看你怎么用,留着吧,要是遇到属于它的世界,也可以随你放走。”至于怎么用,他也不知道,不过还是把其中的可能要付出的代价说了一遍。
控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唐黎点点头,把铜钱放进口袋,至于操控这只鬼,她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相信鬼,还不如相信手中的刀。
她始终牢记鬼物的本性,哪怕它现在被人压制,一旦遇到机会,肯定还是会拖活人进入无尽的深渊。
庄如亭凝视着她,见她对待这件事很是淡然,也知道了她心理的打算。
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拥有常人不可得的东西而去做出贪婪的事情,至少她不会。
鬼物被解决,房间里顿时恢复了原状,唐黎甚至都能听见外面走廊护士的谈话中。
而房间中间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娇弱的少女,唐幽。
唐黎顿时松了一口气,自从上次张医生说唐幽快要醒来时,她就总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几天过去,唐幽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变好。
而刚才在遭遇鬼物时听见的声音,应该就是唐幽无疑。
她让我去救她?这是怎么回事?
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时间段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个事情跟唐幽,跟她今天听见的声音息息相关。
她一如往常地坐在唐幽旁边,握着她的手,眼中的担忧再也掩饰不住。
肩上传来微沉的重量,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无声的安慰。
“会好的。”床上的女孩面容与唐黎很是相似,只不过面容更为稚嫩。
这是她的责任,却也是她的铠甲。
“她不能呆在这了,如果你信我,我有更加安全可靠的地方。”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其中的保证不掺杂一丁点水分。
“好。”她点头,又摸了一下妹妹嫩生生的小脸,知道现在不是矫情拒绝的时候,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安全更重要。
而且,她下一个剧本还不知道去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其中的危险必不会比以前的程度弱。
给唐幽找个安全可靠的地方,确实非常重要。
“谢谢你,我会保护好你的。”她说道,眼中的目光全是感激与真挚,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好。”庄如亭回望她,并没有因为她做的保证是由于别的原因而恼怒。
至少结果是自己要的不是吗,至于出发点,他并不在意。
庄如亭安排得很快,当天下午,就有一批专业的医疗团队把唐幽接到更安全更利于健康的地方。
一天之内,解决了实验室和妹妹的后顾之忧,唐黎的心情松快了很多,毕竟,她也不是全能的,特别是实验者的事情,对她来说就跟赶鸭子上架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遗憾是,考虑到现在两人安全脱身,恐怕背后的人并不会就此收手,她不能经常去看妹妹了,因为不想把危险带给她。
期间,她还去了张医生的办公室一趟,办公室里还跟来的时候一样,只有一部手机在那,问了一圈,听说他是有急事出去后,留了个口信,两人重新回到了住所。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抽屉里的机票和背上的印记都没有出现动静,每天陪陪蚕豆,偶尔跟庄如亭一起出去吃顿饭,平静惬意的生活让唐黎都开始想象是不是诡异世界之行就此结束。
当时事情就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某一天的清晨,唐黎带着蚕豆在公园里散步,早上的阳光晒在身上,周围人来人往,蚕豆欢快地在草地上奔跑。
她的视线内闯入一个人,沉郁的脸庞,阴郁的双眼,不是江言之还能是谁。
江言之的头发上似乎还带有几滴清晨的露水,微喘的气息可以看出他先前脚步急促。
唐黎只是瞅了他一眼,牵着蚕豆就往别处走去。
“你……”一只苍白的手挡在她前面,唐黎眼尖地看到手指甲上竟然泛着微微的灰色。
“想干吗?”唐黎皱眉看了他一眼,有些厌烦。
江言之见她停下,知道是等自己说完的意思。苦笑一声,语气中竟然有些恳求:“能不能去救救飞鸥?”
这下,她终于睁眼看了他一眼,在他不可置信地目光中摇摇头,冷冷说了声:“不能。”
睁大眼睛的江言之以为自己听错了,急忙朝她靠近一步::“你说什么?是去救飞鸥啊!”
“我说了,不能!”她实在不想跟他过多拉扯,转身就要走。
剩下江言之呆呆地站在原地,面露颓然。一分钟后,他看着唐黎越走越远,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冲了过去。
“就当是我求你!”他面露恳求,可语气中的狠辣却不是作假。
这就是求人的态度?
唐黎实在是懒得理他,但大庭广众之下,已经有人在聚过来看热闹,她干脆利落地回答:“飞鸥不需要你救。”又想起什么,“她不想再欠你的了。”
话一说完,江言之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的那层自己用来遮掩真相的布被残忍地揭下,下意识地倒退两步,整个人都在颤抖。
见他这个样子,唐黎也没了看戏是心思,招呼蚕豆走了,而这次,凭着一股冲动过来的江言之犹如被定在原地,看着唐黎的背影消失都没动作。
好好出去散步的心情都被他破坏,唐黎撇撇嘴角,回到家中安顿好蚕豆。
八点十分,约定的短信如约而至。
“过来。”
她拿起架子上的长刀,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铜钱,随后移开了视线。
算了,还是靠自己吧,实在不想面对有碍食欲的鬼。
出门,打了个车直奔目的地,经过公园的时候,江言之失魂落魄的身影一闪而过。
哼,我不答应你,可不代表真不去找飞鸥。
想到两人之间的约定,她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二十分钟后,她来到了某个私立医院的楼下。
医院,众多恐怖影视里面的主题之一,称得上是事故高发地和鬼物出现概率极大的区域。
把手机放进背包,再把背包背在胸口前面,唐黎踏进了这家医院。
医院的大厅里面没有半个人影,擦拭得无比感觉的地砖清晰地引出人的身形。
按照手机上发来的位置,唐黎提高警惕,找到了电梯口。
跟公立医院无比拥挤的电梯相比,三个容量大,看起来高端的电梯门口没有一个人。
这里的人员被清空了,唐黎的心微微下沉,电梯门打开,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只不过前面背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
“叮……”
电梯在18楼停下,走出去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楼层牌子,18楼的是手术室专用楼层,楼层里面灯光明亮,跟电影中常出现的忽明忽暗的灯光完全不同。
最右侧的手术室传来低低的闷哼声,唐黎早在下车的时候就带上了口罩,她停下来嗅了嗅,发现空气里已经出现了极淡的血腥味。
长刀被她拿出握在手上,这里的温度很低,让她的手臂上出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唐黎使劲地搓了搓,感觉好点了才继续往前走。她走得每一步都很小心,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靠近最右侧的手术室时,她才停住脚步。里面传来飞鸥的痛呼声,伴随着一身嚎叫,婴儿的啼哭声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