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参敲门时,李昕伊正在画曼珠沙华,大团大团艳丽的红色,仿佛绽放就耗光了所有的艳丽,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来。
吴参看了一眼就没再继续看,他反手掩上门,也不上前,只低声而快速地说道:“知县过来了,是来找你的,我跟他只在前后脚,你什么个打算?”
李昕伊愣住了,知县跟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找他能有什么事?
不对,还是有关系的,那二十四花卉!
吴参说:“知县昨日去过卫老先生家,还把我师傅叫过去了,估计跟那画有关系。这事是我有愧在先,你想怎么做,给个说法。”
李昕伊脑子转得飞快,手上也不闲着,飞快地收拾东西。
嘴上说道:“我不过一乡间小民,还未及冠,如何面对得了这些大人物,我得先躲躲。”
吴参因为他老爹跟李昕伊的关系,以及李昕伊才华的缘故,并不敢得罪狠了他,只得道:“别收拾了,我家有个地窖,知道的人不多,你上那去躲着。”
李昕伊也不收拾了,快步走向厨房,李母正在刮锅灰,刮得浑身都是黑,她却毫不在意,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锅灰可是个好东西。
“阿娘,出了点事,不过不严重。”李昕伊朝李母说道,“我先去吴公公家躲一躲,到时候有人来寻我,你只说我出去了便可。他们走了,我便回来。”
村外面传来锣鼓的喧响,知县已经到了,李昕伊不再耽搁,当下就跟吴参一起出去了。
李母常年寡居,心性非一般妇人可比。她知晓自家的儿子,整日只晓得窝在家里作画,哪有本事惹出什么麻烦。便也不怎么忧虑,只继续刮她的锅灰,这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且说村里村外都在呼唤李昕伊的名字,但是找了半天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知县面色有些不大好看,里长只得陪笑道:“那孩子年纪小,心性不定,想必是去哪个山渠里耍去了,这才不好找。”
知县冷哼:“年纪小,这派头倒是不小。”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终于有人找到了李昕伊去哪里的消息。
知县满肚子茶水,正喝得不耐时,听闻李昕伊去了二十里地外的外祖家探亲去了,积了许久的火终于爆了。
“既然如此。”知县说道,“本官也不必等了,差人将李昕伊送去衙门。”
知县留下了四个红帽衙役,守在李昕伊家门口,等到人就将其直接带到衙门去。自己上了马车。
车轱辘转动起来,留下送行的里长和一众乡民,大家面面相觑。
吴参一直在外头替李昕伊打探情况,知县走了,但四个衙役还守在梧桐村。
入秋了,晚上已经很凉了,里长将衙役请回自家,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又给他们安排睡觉的地方。四个衙役也不拒绝,他们都不是梧桐村的,在这里也没有相识的旧亲,县太爷自己袖子一挥走了,却没管他们的食宿问题,几个人心里已经不舒服了,因此也不会真的守在李昕伊家门口。
吴参把外面的情况跟李昕伊说了,李昕伊意识到,这事情有些严重了。但事已至此,后悔无益,当下必须思考出几个解决方案来,然后从中挑一个。
吴参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说道:“这事你要愿意听我的,你就给吴肃去个信。他如今正拜在卫老先生门下。你不是幼时与他交好么?请他看在往日情分上,做个面子,把你请见给卫老先生。如果卫老先生看重你,那你就当着卫老先生的面,给县太爷喝酒赔罪。县太爷必不会在明面上拿你怎么样。否则你现在出去,不需要那几个衙役,里长就能派人将你亲自绑到县太爷面前去赔罪。”
李昕伊哪里愿意求吴肃去见卫老头,道:“那我刚才还躲什么,县太爷一来我直接把人请进家不就行了?”
吴参冷笑,“我怎么知道你要躲什么?”
李昕伊烦透了,说:“那你还说你们家有地窖,让我躲进来?”
吴参不笑了,说:“我现在就应该去找里长,把你绑起来,明天一早送衙门。”
李昕伊嘲道:“你藏的我,你以为逃得掉?”
吴参正要回嘴时,吴阿公和李母走进来了。
李母在晚饭后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见李昕伊回来,实在放心不下,就抹黑找过来了。
李昕伊看到李母和吴阿公,立刻起身,将唯一的竹椅让给他们。吴阿公哪里要坐,只是李母迈着小脚,又走得急,腿正酸着,才坐了。
这一番折腾,李昕伊也冷静下来了,看着吴参细长的眼睛,很真诚地道歉了:“吴二哥,对不起,我不该误解你的好心。”说着自嘲道,“我只是气自己懦弱罢了。”
吴参有些惊讶,但面色还是缓了一点,冷哼了一声。
吴阿公觉得儿子不礼貌,倒是有些不高兴了,说:“和那小子道什么歉,他就那张臭嘴,鬼都嫌。”
吴参没说什么,只是脸色又不好看了。
李母只关心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见他们说话也没个重点,急了:“儿子,今日外面这许多人找你,你可是惹上了什么大人物?”
李昕伊不想自己的母亲多担心,挑了几个关键的词和李母说了。
吴阿公问:“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