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京很难不尴尬,章郁云却始终无妨状,social魔王轻易跌面就不是魔王了。
强行挽尊之下,她只能起身,同章爷爷说,你们先坐一下,我去看看Elaine有什么要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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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太太说知道郁云是喝酒的,就提前备好了白酒,主家这么说,他做客的自然也没打嚓推辞。
倒是沈阅川,推脱开车来的,酒量也浅,还是不在章先生面前出洋相的好。
章郁云在酒桌上从不做那劝酒的嘴脸。陪不陪他都无所谓,独酌也喝得下。
只是多少下老太太些颜面。
偏梁京还护,“Elaine,三哥下午还有正经事的。”
章郁云闻言,风流云散一声蔑笑,正经事是吧,谁还没几桩,这姑娘心长得太歪了,好没意思。
章郁云看破不说破,这个档口还要靠女人解围的,他也不稀得和他喝。
到头来,沈阅川反口了,为什么,旁人可能不清楚,章郁云顶清楚不过,
这位沈先生把他当敌人了。
来时在院子里,男人与生俱来的领地意识感驱使着他们和平不起来。
当然,这是沈先生先入为主了。
章郁云鲜少这样拧巴,他这个人极为好面子,哪怕里子不光彩了,面子上总要过得去。今天,他徒然发现,嗯哼,有时面子上窄巴点,也挺有趣,起码真实。
真实的下半场就是,沈阅川在酒桌上兜不住了。
换句话说,他酒量太浅。
几杯下肚,上头不清楚,反正上脸得很。人还特爱逞强,先头端架子说不喝,下场来了,又轻易磨不开颜面上岸去。
从头至尾,章郁云没强人所难,不过是把沈先生敬他的酒还与对方罢了。
偏他还出错了。或者,他这么一杯杯追,太不厚道了。
梁京暗中恨一眼章郁云,后者停箸,事不关己貌。
总之,他们都得自己应得的。
一场宴席,索然无味地到了最后关头。就此,章郁云才正式和梁老太太言明,稍后,他得提前走了,晚上他还有外差,出国几天,容他回去歇几个小时。
哎呀。老太太一听,着实自责。郁云,你晚上要上飞机,为什么不早些说呀,喝多了误了你正经事多不好。
“无妨。我心里有数得很。今日多谢老太太款待了。”
说时,他手机响了,秦晋已经到了,在外面。
章郁云就此要先告辞,爷爷不和他一起走。老太太要他吃点饭再走,喝了那些多的酒,菜也没吃几口,不行喝碗汤也是好的。
“圆圆,去盛碗汤给郁云哥哥。”
煲了好些时长的虫草水鸭汤,喝些也好解解酒。老太太一面说,一面催圆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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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京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厨房,从砂锅里盛汤出来,汤还没调味,她手忙脚乱地给碗里搁盐,本来小心翼翼斟酌分量的。
没留心后面有人进来,“我自己来吧。”
啊……,梁京手一抖,小匙里的盐全冲进了碗里。
章郁云真要走了,回去歇晌是托词,他下午和秦晋要去谈那块竞拍地的事。
这事耽搁不到他从纽约回来。
进来自己盛汤也是托词,他只想问问她,干嘛那么护着那位沈先生,他又不是小孩。
当然,这话明显是酒话,不说也罢。
厨房里开着南窗,这里也没冷气,不大的开间里因着忙完一顿中午饭,料理台上、地上码着好些餐盘、瓜果蔬菜,能落脚的余地并没多少。热风捎着粘稠的懊糟灌进来,围困着二人。梁京不知道是不是热的,脸烧红了一般。
章郁云管她要他的汤。
在她身后的料理台上,他伸手去端。
梁京急急来拦,恰好按住了他的手腕,她没急着撤手,而是老实地告诉他,“这碗不能喝,我盐搁多了。”
“你和你奶奶相处这么西式化嘛,我听你都喊她Elaine?”他驴头不对马嘴地来了这么一句,声音还很轻,像是贴服在她耳畔上说的。
梁京面上一畏缩,随即也移开了她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有风来,她还是热得鼻头冒汗。
章郁云没再言声,端起那碗汤,当着梁京的面,一饮而尽。几块料渣他没吃,冲她抱歉,胃口有限、时间也有限了。
梁京痴痴本能脱口问,“咸嘛?”
章郁云把碗搁进水槽里,接水漱口,侧首看她一眼,轻淡回复她汤里的浓重,“打死卖盐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