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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是给你送到了。但对不起,收货人并无任何答语或谢,叫我转达。
工作室开平旭设计稿2.0研讨会,章郁云没有听会,许还业给?章交设计节点报告时,二人在电话里扯闲篇说起来的。
次日,章总来许工作室,循例看账、签字。因?为平旭2.0的设计图稿如期pass,章总作为甲乙双方,请大家喝下?午茶。
小乔负责统筹记录,问到梁京要喝什么的时候,后者摇头拒绝了,说最近戒糖,胃也有点不舒服。
小乔提醒她:喂,章总请哎,你这么拂面子的!听到了,大佬。
章郁云约了人球场上谈事,许还业跟去技术支持,临走前,许的座机响了,他?管章要?了一刻钟,要?他?先下?楼。
大佬并没有下?楼,而是站在门禁关口处,洞开一扇磨砂玻璃门,身高腿长地立在那里,往里间望,无情目光,叫人头目森森。
活像个断头台上的监斩官。
梁京才不介意他听没听到,他?只是请个下午茶,又不是长生不老的人参果咯,非吃不可。从章郁云进来到现在,她都是伏案干活的自觉。
其实如果可以,她很想把书还给?他?,那天许总给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请许总还给?章先生。
许还业骂人:当老子送快递的啊,你俩是舌头都闪到了嘛,有话不能自己说!
梁京就当自己嘴巴养青苔了。她才不会找他说半个字,因?为章郁云这个语言擅长者绝对会完爆她,她才不会给?他?任何羞辱自己的机会。
他?也不值得。
梁京甚至想把刻在脑海里的那些痛楚,悉数全推渡给他?,叫他明白,不值得的人,也许你轮回遇到他,都始终还是不值得。
当然,前提是,他?不当她是个精神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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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快下?班的时候,彭朗接到客户的电话,在案项目的一轮工艺报价,需要?当面对一下?成本预估分析。
他?们交涉的采购工程师只有今晚有空。
对于这种临时外勤,彭朗一个单身汉已经习惯了,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捉梁京一起去,后者已经主动请缨了。
她想去。
与其叫脑袋空着想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如踏实学点维持生计受用的本事。
他?们抵达客户公司的时候,一日朗朗乾坤下来往夜色弥漫里过?渡时,闷声听到几声雷,随即,一场暴雨裹挟着飞沙走石,如同灾难电影般地倾覆在眼前。
天气预报今天没雨的。
客户的采购工程师还要?出差,一场大雨也许要困住行程了。
会议室里的照明灯,被外面的电闪雷鸣震慑地明灭了好几回。梁京出来的急,没有带外套,这里冷气又好低,她寒津津地。
小时候她和同学在家里玩闹,彼时,她们还住在崇德巷那里,陈妈总不肯圆圆打雷天大笑大哭,说没得冲撞了菩萨。
陈妈说,他?们巷子里就有小孩雷雨天无故傻掉的。
从那以后,梁京就有点怕打雷,小时候是不懂事地怕,如今是单纯怕那声音,像空碾石磨的声音,碾碎人间。
会议一直到晚上七点半才告一段落,彭朗想请客户一起吃饭的,对方采购负责人还是要赶行程,高速封路的话,他?们就在底下?走。
彭朗也就和梁京回头了,他?们不回公司,彭朗开的车,他?说先送梁京回去。
谁料他?们上高架没多久,车子就抛锚了,彭朗这辆车是二手的,保养得又不勤,他?要?梁京帮着坐过?来发动点火,他?去下面推推看。
二人通力试了两次,也是无济于事。
外面的雨小了些,但短时间没有休停的势头。
只能在车后尾处放了三角警示架,打电话叫拖车。
一时间拖车公司的救援车也保不准什么时候能到,因?为在高架桥上,彭朗不放心梁京一个人夜里又是雨天地这么走下去,更不好意思叫人家女生陪着他?等。
就给许还业打电话,问师兄在哪里。他?这里出了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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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总和拖车公司的车前后脚到的。
不过?许还业没开车来,他?是从章郁云车里下?来的。
高架上不能久停,许还业知会梁京,“你先跟老章走罢。”
许说话间,气息里重重的酒气,像是才从酒局上下?来的,梁京听清他?的话,也没动脚步。
她包里只一把遮阳伞,这个懊糟落雨天,拿来挡雨了。
彭朗和拖车人员在交涉填单,许还业再次催1997,怪她,墨迹什么,都快落汤鸡了,你上章郁云的车子,把你手里的伞给?我用才是正理。
她不要?。她才不去。
梁京不识抬举的结果,就是前面那辆奔驰迈巴赫上的人,亲自下场来gank了。
只见章郁云从车后座上推门下来,夜幕笼罩里,人逆光而行,身上没着西装外套,白色商务衬衫袖口散着,细雨带风全沾落在他衣服上。
没几步到梁京跟前,
戴腕表的左手先来摘了她的伞,扔到地上,再一把扣着梁京的手腕,眉眼和他?的话一致性地不快,“你拗个什么劲!”
几?乎是扽着她往他?车里去。
彭朗看章总拎梁京跟拎小鸡似地回前面的车上,一时间糊涂极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关系……
许还业拣起地上的伞,“小场面,家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