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嘤了一声,便软倒在他的怀里。
两人又腻乎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花园,周围重新安静下来。
邵俨终于能松开死死咬住的手,手被咬出了极深的牙印,几乎是一片血肉模糊,鲜红的血顺着小臂流下去没入衣服中留下一条血迹。
他?脱力地没入草垛,甚至没有起身的力气,只能抬手盖住眼睛,将眸中绝望、自嘲掩盖起来,扯了扯嘴角,却连半个弧度都勾不起来。
在掩藏之下,甚至有水渍消失在发间。
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将心一刀刀划烂,然后挖了扔到地上踩到泥里,空空荡荡的一阵彻骨钻心的疼。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地响。
明明是很温柔的风,吹在邵俨身上,却像是要将他?生生剐了。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疼得他?直想抱头痛哭。
他?未曾得势的时候,曾经因为奸人陷害而去刑房被严刑拷打。那种只拿出一样便能让人哭爹喊娘,恨不得直接死过去的刑罚,他?受过?大半。可当时的疼甚至不足现在的万分之一。
甚至,多年前挨的那一刀都不足现在这般的十?分之一疼!
怎么会这么疼啊……像是将人扔到磨盘里一点点碾碎,再用盐水来泡。疼得人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可胸口的那种疼不仅半分没有减少,甚至愈演愈烈,连闻到的花香,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匕首,顺着人的咽喉将人剖开,取了内脏去,就将巨大的伤口晾着。
什么都没有了……
“主子。”
忽然一阵淅淅索索的脚步声,随后便听到了临和的声音。
邵俨陷在草垛里,却不想回答。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明月高?悬,月光皎洁,衬着春风徐徐,竹影摇动,许是一片美景吧。
一瞬间,他?甚至觉着直接咬舌死了,也比现在来的舒服些。他?用了近十?年的时间,将腐败的朝堂清理了一遍,如今小皇帝也又有了自己的势力,纣国也就算是保下来了。
他?已经完成了该做的事情,现在的疼,倒不如真的死了。
“主子,您在……”
临和还在小声地喊他?,暗卫也追了过?来,在四处警戒着。
他?们搜寻了很久,一点点缩小范围,就在要失望而归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邵俨开口。
“临和。”
邵俨撑着坐起来,手上?的手摁在草垛上?,有异物扎在尚在流血的伤口上,血又涌了出来。他?却像一点都感觉不到疼那般,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主子,可算是找到您了!得了消息有人要去地牢提前刺杀您,我们便想了法子,先将您救出来。等我们摸到地牢的时候,也不知道怎的,您就昏迷着。”临和说着话,伸出手便要来扶他起来。
邵俨动作僵硬地躲过?了,眸中的光已经尽数消失,强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他?踉跄了两步,才终于终于站稳。手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血顺着指尖流下来,最后砸到地上。
临和挠挠头有些尴尬,压低了声音,继续解释道?:“然后一路跑到这边,路过那个小坡的时候,忽然遇到了袭击,就不慎把您给摔了。”
邵俨的神情有些木,迟缓地看向临和指的地方。他?如今的思绪本就算不上?敏锐,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情绪剧烈波动,便更看不出异常了。
临和还在低声解释之前的事情,从地牢到刺杀的人。
“去……去查叶谦的后院……”
邵俨张张口,声音却像是从胸口的伤口中闷出来,像是两片粗糙的铁片磨出来的声音,落到人的耳朵里,都刺激得人汗毛直立。
他?看向少女曾经离开的方向,还想要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可是脸已经僵住了,莫说是笑,连一些细微的表情都消失不见。
忽然胸口剧烈的一阵疼痛,邵俨踉跄半步摔到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主子!”
在陷入黑暗的瞬间,听到临和着急地喊他?。
邵俨却没有回应的力气,神志被黑暗中潜伏的巨兽拖入深渊,在精神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恍然看到了小丫头站在不远处笑得灿烂。
没关系的……
别害怕。
他?永远都会护着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从未害怕自己再次被黑暗吞噬,只是恐慌你有一天会掉入深渊。”
————邵俨·托洛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