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有什么问题?”
人形乌云停在店门口,拉着门,语气礼貌而困惑。
刀上有着天道授予的浩然之力,这一刀斩落,将代表天地正义,除恶灭罪。
但这一刀若轻易落下,也代表没有撤回。秦峰还记得当初自己训方晓年的那句话——尽最大努力确保不会抓错人,是我们警察的义务。
所以秦峰轻笑一声,把刀别进了腰带里。
“走吧。”
嗯……长柄陌刀是真有点长,秦峰得挺直了走,不然戳地。
蔚为壮观的摩天大楼直指蓝天,盘旋的阴云在头顶缭绕不去,一道道沉默的黑影出现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散发着与初夏时节完全不符的冰冷。他们慢慢收拢包围圈,以至于街头的游客欣喜地感觉到一股凉风。
“老A,大厦负一层发现一群奇怪的……道士?”
耳机里的同事语气诡异:“一群拎着大锤子砸停车场柱子、还和保安斗殴的道士。”
秦峰一愣:“道士?”
“对,有个叫楚或的,说你认识他。”
隔着通讯器都能听见那边嘹亮的吼声:“我叫楚彧!”
显然贺瑾年也收到了大厦保安的信息,皱着眉急道:“秦先生,保安汇报又有一伙邪教分子,不知道怎么骗我爸要拆停车场呢,能不能请您先想办法限制了他们,让我爸好好看看,我实在是劝不动他了。”
头顶属于邪道士的灵力波动骤然一散,他们反侦察能力极强,还具有某种特殊的空间位移手段,上次追捕的时候秦峰就知道了。他环视四周,对周围的阴差比了比大厦楼顶。
阴差们反应了三秒,才明白那手势是让他们去追。
楚彧年轻冒进,但不可能整个师门都不顾治安处罚,能让他们这么不管不顾,那车库里定然有点要命的玩意儿。
“走,先去看看。”说完,秦峰直奔地下车库,贺瑾年紧随其后。
负一层的地下车库里冷得入骨,像是一脚从盛夏迈进寒冬。
人一进入,口中就冒出浓浓白气,贺瑾年走在秦峰背后,并没有看到所有的白气其实都来自他自己。
周围的灯又是隐隐发绿,极淡的血气在空间里蔓延,贺瑾年在乌云底下发出牙齿冷得打颤的声音。
然后乌云小声惊呼了一下——有一只血淋淋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腕。
秦峰却很镇定地绕过柱子一看,地上瘫着一个道士,鼻子断了,正在狂喷鼻血。
“别进……别进……”道士含糊不清地说,“里头有——”
“警察来了!都给我停手——”
秦峰额角跳了一下,看见乌云总裁一边发火,一边冲进去了,脚边的道士痛苦地接上后半句:
“——有鬼附身啊,普通人进去就是送人头,信贫道一回我不是骗人……”
一进到深处,贺瑾年就愣住了,地上有两个人生死不知地躺着,另外两伙人正在对峙,但显然和他想象的打群架相去甚远。
一边是形容狼狈、衣服破了一个个焦黑大洞的道士,另一边是八个保安,两边采用的都是最原始的肉搏,道士们龇牙咧嘴惨叫连连、半点都不仙风道骨,但那些保安面无表情,眼珠乱转,仿佛带着一层不能动的面具,没有情绪,没有痛觉,也……并不像人。
贺瑾年轻轻抽了口气,捂住自己的嘴巴。
保安是踮着脚的,就像踩着芭蕾舞鞋。
满屋都是若有若无的哭声。绿油油的灯光摇曳,他看见墙壁上有十六个影子,八个保安,每人两个。
道长们的符纸和桃木剑撒了一地,被恶鬼抱着在地上打滚。
楚彧吐掉一颗被打落的牙,从袖口摸出一枚叠成三角形的符纸,一口血喷了上去,却被另一个中年道士一把打落。
“不可!”中年道士一瘸一拐,“真火会把生人魂一起烧伤!”
道长有所顾忌,没有理智的厉鬼可没有。
“念……啊——念清心咒!”另一位道长一边痛呼,一边命令,他的弟子抱头鼠窜,心说师父你念一个试试能不能张开嘴。
一个年纪最大的道长胡子都被拽掉了一大把,下巴上全是血,让一个身高力壮的保安搂在怀里勒着脖子,眼看脸色发青。
贺瑾年下意识地喊:
“放开他!”
保安没有动,眼珠慢慢转了过来,贺瑾年几乎听见他的眼珠在眼眶里发出咔咔的声响。
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忽然裂开嘴笑了,皮肉撕裂,直接开到耳根。
贺瑾年颤抖着后退,从地上抓起一把桃木剑,色厉内荏地说道:“放……放开他!”
八个厉鬼看着送上门的猎物,他们整齐地松开手里的道士,带着极其强烈的怨恨,转身向贺瑾年扑了过去,隐约已经开始褪去人形。厉鬼们的双手发出咯咯的声音,骨骼在瞬间暴长成爪,指甲青黑,指缝里满是石灰水泥。
“啊——”
贺瑾年惊呼一声,向后跌倒,下意识一闭眼,手举起桃木剑——
当啷——
架住了?
一道金光,他闭着眼睛都觉得晃眼,烫得眼皮生疼。
再一睁眼,他看到桃木剑早都焦黑折断,但有一把带着金光的刀拦下了鬼手,刀身笔直,窄而长,刀身有四个威严的金字——
“人间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