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她没有靠山。”
江醒醒猝然回头,看到商戒的刹一那间,突然升起一种?感觉,仿佛混沌黑暗的世界突然迎来了黎明。
她漂浮不定的心,在那一刻便安定了下来。
商戒出现在宴会厅的门边,穿着一件黑色长款呢风衣,衣服面料有些湿润,身形挺拔笔直,头发上沾了薄薄的雨珠。
室内的亮光打下来,衬得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五官深邃,高挺的鼻梁,如锋的薄唇,整个人宛如精雕玉琢而成。
清冷斯文,不乏优雅。
“松手。”
他只淡淡说了这一句话。
三魂吓掉两魂半的钱骆马立刻松开了江醒醒的手。
商戒将?她拉回到自己身后,冰冷的眸子睨她一眼:“说了不能喝酒。”
“对不起。”江醒醒小鸟依人地站在他的身侧,低声咕哝:“以后不会这样了。”
若是过往,面对自己的下属一意孤行不听话的情况,商戒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然而此刻面对的是他的妻子,尽管他还不肯承认,也很难保持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手段,默了片刻,他将?调子放柔,喃了声:“下不为例。”
在旁人听来,两个人的对话和接触,俨然就是十分熟稔的朋友。
甚至可能,还有更为亲密的关系......这些都是他们不可想象的。
那个人是商戒啊!他不近女色,更是对捧女明星这一套嗤之以鼻,又怎么会和江醒醒这个刚刚出道不久的新人成为朋友?
钱骆马早已是如坐针毡,背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颤声说道:“商总,我真是没想到江小姐是您的朋友啊,如果我早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碰她啊!”
商戒的目光从江醒醒身边收回来,望向钱骆马的时候,温柔顿收,锋芒立现——
“钱导,你很大牌。”
钱骆马汗珠襟襟而?下:“没、没有的事儿,跟商总您比起来,我就是一小喽啰,噢不不,我根本没有资格跟您比,您就把我当成个屁,把我放了吧。”
钱骆马阿谀奉的姿态,也让周围许多导演翻白眼眼。
做这行?的,尤其是有一定追求的导演,多少还是有些清高,钱骆马这种?对资本的奴颜婢膝的谄媚样,只会让他们看不起。
江醒醒见商戒是有意要给她出头,于是在他身后弱弱地补了一枪:“他还说我只能拍三级片呢。”
言下之意,快干他!给我出气!
商戒却回头,淡淡喃了声:“你不是挺乐意拍三级片吗?”
江醒醒:......
她男人是搞不清敌我关系吗,这会儿怼她有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回家讲!
不过自己的女人,自己留家里欺负也不能让旁人欺负了。这是商戒此刻的想法,所以这位资本家当下便放出话来,以后但凡有人投资钱骆马的电影,便是和整个商氏集团为敌。
家大业大的商氏集团,庞大势力占据娱乐圈半壁江山,恐怕没有任何一家公司巨头敢轻易得罪商戒,他要发落一个小小的导演,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他为江醒醒出头,也让在场所有的导演心里有了数。
江醒醒是他商戒亲自看照的女演员,即便没有戏给她演,但也容不得你们侮辱轻薄她。
商戒走出了世纪大饭店,江醒醒一路尾随,乖乖巧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商先生,您慢些,我追不上。”
她喝了酒晕晕乎乎,又穿着好几厘米的高跟鞋,追不上他的步子,还险些崴了脚。
商戒顿住脚步,江醒醒没设防,直接撞上他的后背。
男人长年运动,身上的肌肉都硬得跟铁似的。
江醒醒重心不稳,栽倒在他身上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唔...”
商戒明显感觉到,两团软软的棉花贴了上来。
他太阳穴跟着跳了跳,伸手扯住了她,稳住身形。
她穿的是礼裙,薄薄的一层紧贴着身体,以至于商戒一握,便握住了她纤纤细腰。
“商先生...”
三个连缀的发音从她娇弱的嗓音里发出来,让他的硬骨头都酥了。
商戒稳住了她的身子,立刻松开她,操持着平稳的调子道:“这种?场合你独身一人要是喝醉了,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如果我今天没有及时赶过来,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江醒醒愣愣地摇了摇头,她以前就是一龙套演员,都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高端酒会。
商戒微微附身,平时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你会被男人带走,迷jian。”
江醒醒知道这圈子乱,可是也不至于有商戒说的那么严重吧,她笑笑:“商先生,您吓我呢,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能带走我啊。”
商戒脸色更冷了,多少女演员一开始都是抱着如此单纯的想法,然而很多时候并非人多就是安全,威逼利诱加酒精催化,你情我不愿,也由不得你不愿意。
但他不想跟江醒醒讲这些东西,她看向他时那双清澈的眼眸,让他不忍心刺破她心底那点对梦想可怜的坚持。
“你现在是我法律上的妻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江醒醒愣愣地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你不可以屈尊降贵去迎合那些人,如今他们只当你是我的朋友,或者?情人,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但如果他们知道你现在是我的夫人,猜猜明天的新闻会怎么说,嗯?商氏集团的少夫人被三流导演调戏。”
商戒没有接着说下去,转移了焦点:“这并不仅仅是对我个人名誉的影响,甚至会影响商氏集团的股值,每分每秒便是数以亿计的价值流失,而?这些,不过都是因为你的无知和莽撞。”
他的这番连珠炮似的话语,说得江醒醒一愣一愣的,虽然没有全然听懂,但是她也能从他的眼神和语气里感受出来,自己险些犯了一个大错。
随后,她的眼睛红了。
作为演员的江醒醒,能够做到眼泪想来就来。但现实生活中的江醒醒,却并不爱哭,因?为她知道,眼泪是漂亮女孩最有力的武器,却不是她的,所以她不会哭。
商戒的一番话,是真的戳痛了她的心。
“结婚的时候,你...你没有跟我讲过这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她低着头,使劲儿跟他道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商先生,今晚我太任性了。”
商戒袖下的手突然握紧了。
心底好像有一头愤怒而?疯狂的野兽,正在冲撞牢门。
你在欺负她!
你不能欺负她!
我娶她是让她当我的妻子,不是给你当什么狗屁商氏集团的少夫人!
商戒明显感觉到心尖被插了一把利刃,她越道歉,他便越难受。
“好了。”他伸手按在她单薄的肩膀上:“我话说得有点重。”
不是有点重,是很重很重。
江醒醒抽了抽气,还在哽咽,倒真是受了委屈,要痛痛快快地发泄出来。
商戒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眼角,俯下身与她平视:“别哭了。”
他的调子前所未有地温柔,就像在哄自己的女儿一般:“我不想你出事,明白吗?”
于是江醒醒温顺地点点头:“嗯。”
“我脾气不大好。”他说:“把女人弄哭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以后我会尽可能克制脾气,但你也不要总是哭,这样我会很难办。”
“我不会总是哭。”江醒醒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只要你不凶我。”
她挺玻璃心的,谁骂她她都会计较回来,不会闷不吭声地吃亏。而?面前这男人,是她的丈夫,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应该是属于他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商戒柔声道:“我不凶你,不要哭了。”
江醒醒果然就不哭了,擦掉了眼泪,然后牵起他的手:“好困。我要回家了。”
商戒的手指头被她柔软的手掌环握着,感觉自己特别像一位父亲,牵着自己的小女儿。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甩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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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刮器哗哗作响,车里的气氛沉默。
临川透过后视镜看向两人,他们各自坐在车的窗户两端,商戒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流过的路灯时不时将他眼睛笼上一层斑驳的光片。
而?最右端的江醒醒,正靠在车窗玻璃上打瞌睡,额头跟啄木鸟似的,一扑一扑。
临川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于是他打开了车载音响,准备放点音乐。
“接下来是来自尾号9809的王先生,他点了一首《亲密爱人》,送给她的妻子,他希望自己的妻子永远像一个快乐的小鸟,而?他愿意做一棵庇护她的大树,为她挡风遮雨,那么我们也祝愿王先生夫妻二人能和和美美,共同度过人生接下来的漫长旅程......”
江醒醒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睛,商戒说:“关了,吵。”
言下之意,没看夫人要睡觉吗?
于是临川乖乖关掉了音响。
窗外的冷风泄入,江醒醒打了个寒噤,本能地用手抱住了胳膊肘。
她身上衣料单薄,此刻蜷缩,身上凹凸有致的部位更加明显,胸前风光叠起,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醒醒连打了两个喷嚏,捂住嘴。
这时候,黑色的呢子风衣突然落到她身上,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余温。
江醒醒诧异地望向商戒,白衬衣勾勒着商戒挺拔匀称的上身,他理了理手腕衣袖,看也没看她。
“商先生,我不冷。”她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商戒闭上眼睛开始假寐,于是江醒醒乖乖地穿上了他的风衣外套,外套宽大,套着她娇小的身体,袖子超出了手臂好长一截,她艰难地将手伸出来,拉着衣领将?自己裹起来。
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很清爽,衣服上也全是他的余温,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