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佩赫将娘轻轻地放在草地上。丁红烛安详地闭着眼睛。佩赫轻轻帮娘将嘴边的血擦掉,喊道:“娘,你醒一醒。”可是丁红烛毫无反应。佩赫再也忍不住,趴到娘的身体上大哭起来。
一阵马蹄声响,过来一架马车。赶车的居然是两个六七岁男孩子。一个穿蓝步褂,一个穿黑步褂。整洁干净。
马车一停,车内有人问道:“什么事情啊?”听声音年纪决不会太大。
蓝衫小童道:“老大。有个小孩子在哭。”这小孩虎头虎脑,眼睛很亮,甚为可爱。
黑衣小童只是看着佩赫那边,没有说话。黑衣小童,脸部稍瘦,轮廓分明,微抿着嘴,看着很俊秀,却也很冷漠。
车帘一挑,一个年纪略大一些的白衣小童探出头来,皱了皱眉。
佩赫哭着哭着,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白衣小童带着蓝衣小童站在佩赫身边。白衣小童道:“她是你娘吗?”
佩赫点了点头,道:“我娘受伤了。”
白衣小童走过去,蹲了下来,道:“我会一点医术,我帮你娘看看。”
佩赫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微让出身。
丁红烛身上血痕斑斑,衣物上满是泥土草屑。白衣小童丝毫不以为意,示意佩赫和蓝衣小童扶起丁红烛,默默地为丁红烛检查。过了一会,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药瓶来,放到红烛嘴边,道:“这里是最好的紫参露。”
紫参露从丁红烛的唇边流下。佩赫想要帮娘喝进去,可是却不知如何入手。
白衣小童又仔细探了探丁红烛的鼻息,对佩赫道:“你娘已经去了,你早点让夫人入土为安吧。”然后道:“你好象也受了伤,这瓶参露你替你娘喝了吧。”说着,将参露递给佩赫。
佩赫茫然伸手接过来。
白衣小童叹息一声,正要说话。远处有人高声道:“佩显少爷,那个小贱种在这里。”
欧阳佩显手里拿着一根木棍,与两个家丁,出现在佩赫旁边。见旁边多了两个小童,也不在意,指着佩赫道:“你这个小贱种真是命大,中了我娘的索命指,居然还未死吗?”
佩赫狠狠地瞪着他,不说话。
欧阳佩显道:“你敢这样瞪我,我先挖下你的眼睛来。”左右两个恶奴,立刻上前抓住佩赫双手,将佩赫的头向欧阳佩显凑去。
欧阳佩显目露凶光,抬指向佩赫脸上伸去。佩赫奋力挣扎,却不能移动分毫。
忽听一声清喝:“放开他。”欧阳佩显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旁边的白衣小童。除了蓝衣小童,另多了一个黑衣小童,两人分站在白衣小童身后。
欧阳佩显收了手,怒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蓝衣小童道:“你敢和我们老大这样说话。”
黑衣小童,忽然上前一步,只听啪地一声,一掌打在欧阳佩显的脸上。欧阳佩显不及躲闪,吃了一惊。随即怒道:“你敢打本少爷。”
抓着佩赫的两个家丁,立刻松开佩赫,围到欧阳佩显跟前。欧阳佩显虎吼一声,就往上冲。蓝衣和黑衣小童年纪不大,武功却是不弱,三下两下,将欧阳佩显和家丁打翻在地。两个家丁倒地不动,被点了穴道。
欧阳佩显也被打个鼻青脸肿,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却犹不服气,怒骂道:“你们三个小贱种,居然敢打我。”
白衣小童微微一笑,忽然出手,啪啪啪啪地一阵声响,打了欧阳佩显正正反反十几个耳光。打得欧阳佩显双颊红肿,满口流血,跌倒在地。
白衣小童收手后退,微笑道:“你若敢再骂一字,我就割下你的舌头来喂狗。”
欧阳佩显虽然不服,可也真的害怕,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闭嘴。
白衣小童看向佩赫道:“你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佩赫咬着嘴唇道:“我叫……丁佩赫。我不认识他。”佩赫将欧阳两字从自己的名字上抹去,他宁愿姓丁。
欧阳佩显喊道:“他叫欧阳佩赫,是我的弟弟。我是他的大哥,大哥教训弟弟,不用你们管。”
白衣小童道:“欧阳?本地欧阳世家主人欧阳权是你什么人?”
欧阳佩显一听这小童知道爹爹名号,很是得意,道:“欧阳权正是家父。”
白衣小童微微一笑:“原来是欧阳公子。”一指地上的丁红烛道:“那这位夫人也是你的长辈了?”
欧阳佩显犹豫了一下,道:“她是我的二娘。”
白衣小童哼道:“你见了长辈不闻不问,反而只教训弟弟。你弟弟做错了什么,你要挖下他的眼睛来?”
欧阳佩显道:“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管不着。”
白衣小童微笑道:“我管不着吗?”
欧阳佩显打了寒战,忙道:“他娘偷人,被我爹家法处死。他是个野种,也留不得。”
佩赫怒声道:“你冤枉我娘。”
欧阳佩显道:“我没有。我明明看见你娘在花园里和那个野男人苟合的。”
佩赫道:“你胡说,我娘没有。我娘没有。”
白衣小童皱眉道:“你真的看到了吗。”
欧阳佩显道:“是我亲眼所见。”说着话,却明显底气不足,心虚地低下了头。
佩赫道:“你说谎。我娘绝对没有。”
白衣小童忽然一翻手,亮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来。然后道:“你们两个既然都这么肯定,我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不过我这把匕首很神奇。它虽然很锋利,可是却不能伤害诚实的人。我就在你们两人的鼻子上割一刀,若是讲的实话,就不会有任何伤害。若是说谎,鼻子就会掉下来。你们可敢试吗?”
佩赫道:“我敢。我相信我娘。”
白衣小童看向佩显。
欧阳佩显道:“哪里会有这种匕首。你一定是骗人的。”
白衣小童收了笑容道:“你可是心虚吗?他都敢试,你为何不敢?”
欧阳佩显有些慌张道:“我也敢。只是,你这匕首……”
白衣小童轻一挥手,欧阳佩显只觉头前一凉,一缕头发掉了下来。
白衣小童笑道:“很好,既然你没有说谎,当然不怕试验。我就先从你的鼻子割一刀试试。”说着话,举步向前。
欧阳佩显刚想要闪。蓝衣小童和黑衣小童已经一左一右将他架住。眼见匕首刺来,忙大喊一声:“不用试了。是我说谎。”
白衣小童微微一笑,后退两步道:“你真的说谎吗?”
欧阳佩显忙道:“我,我没看见二娘和男人在花园里苟合。不过我的确看到二娘和那个男人在花园里说话,还给那个男人东西了。”
白衣小童皱眉道:“你是和你爹如何说的?”
欧阳佩显道:“我,我说二娘偷人。”又连忙辩解道:“我这样说,只是让爹讨厌二娘和佩赫,这样他们就不会抢走我欧阳家的家产了,我也不知道我爹会打死二娘的,真的不关我事。”
佩赫听到这里,抱着娘的尸体放声大哭,道:“娘。”
白衣小童道皱眉道:“欧阳权难道仅凭一句童言就处死夫人吗?”
蓝衣小童想了想问道:“老大,什么是苟合?什么又是偷人?”
白衣小童脸一沉,斥道:“乱问什么?小心你说话的内容?”
蓝衣小童诺诺应是,连忙后退。其实白衣小童也不是十分明白这两个词的意思,只是感觉应该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不然欧阳权不会将佩赫的娘处死。
白衣小童看着欧阳佩显道:“你小小年纪,心肠到很歹毒。”其实他的年纪比欧阳佩显还要小上一些。
然后冷声道:“你谎言污蔑长辈,害死二娘,真是罪不可恕。还不过来给你二娘磕头认错。”
蓝衣小童道:“老大,象他这样的孩子长大了也是祸害,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欧阳佩显吓得连忙跪到丁红烛的跟前,磕头道:“二娘,是佩显错了,二娘你让他们别杀我。”又求佩赫道:“我好歹是你的哥哥,你不能让他们杀死我啊。”
佩赫鄙视地看了欧阳佩显一眼,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
白衣小童微笑道:“佩赫,现在由你决定,是让他活还是死。”一顿道:“只准说一个字。”
佩赫虽然心里恨死了欧阳佩显,可是让他说出杀死佩显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白衣小童道:“我数三个数,如果你不说话,就当是你让他死了。说着数道:“1,2……”
佩赫咬了咬牙,大声道:“活。”
欧阳佩显连连磕头。
白衣小童微微一笑。蓝衣小童道:“我们老大开恩放了你,还不快滚。”说着话,踢开那两个家丁的穴道。
欧阳佩显鼠窜而去。
佩赫放下娘的身体,对白衣小童道:“谢谢。”
白衣小童微微一笑道:“我叫小卿,他是小万。”虎头虎脑的蓝衣小童冲佩赫微微一笑。
小卿又指着旁边那个一直抿着嘴没有说话的黑衣小童道:“他叫小井。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兄弟。”
小井冲佩赫和善地点了点头。
小万道:“你如今要怎么办呢?我看你那个混帐爹爹怕也是不能要你吧。”
小卿一皱眉道:“小万。”
小万连忙收声,却还是忍不住道:“老大,我说的是真的。你看佩赫的样子,一定是被赶出家门了。”
佩赫道:“他不赶我,我也不要呆在那里。”
小万道:“有骨气。然后道:“你那个混帐……哥哥不要也罢,你不如做咱们的兄弟。”他本来想说混帐爹爹,触及小卿目光,连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