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煞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忽然笑出了声来。
“刘旷,你唱的是什么歌?”
刘旷停下,咧着嘴笑道:“我自己编的歌,是不是很酷。”
他说完,又重重敲打了一下盘子:“砰!”
鬼煞看着刘旷,他嘴巴咧开地很大,笑得傻乎乎的。
鬼煞忽然问道:“你哭什么?”
“啊?”
鬼煞平静道:“你哭了。”
刘旷抹了一把脸,湿漉漉的。
他觉得很丢人似的,胡乱用袖子抹了抹,模糊不清地掩饰道:“……太投入了。”
鬼煞皱了皱眉。
似乎自己都觉得那个理由太不靠谱,刘旷只好道:“……就是……想起了以前的是,当时一直被我爹打,太疼了……”
刘旷笑了笑,觉得有点丢人,便解释道:“……没什么,小孩子嘛,被打是常有的,只是比普通的小孩挨打的多了一些……”
刘旷越说越觉得尴尬,便道:“你小时候也经常被你爹打吧哈哈哈……”
“没有。”鬼煞道:“我爹从来没打过我。”
“那你可真幸福。”刘旷道。
“我爹只见过我两次。”鬼煞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不认我。”
……尴尬。
刘旷忽然想起鬼煞是在鬼门被师父长大的:“……那你一定经常被你师父打……”
“师父从不打徒弟,不喜欢的就杀了好了。”
鬼煞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活下来了。”
刘旷怔了一下。
鬼煞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有还没凝固的血滴,他抹了一把脸,满手都是血。
眼前的世界模模糊糊地被红色覆盖了一层。
他忽然想说点什么。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鬼罗经常对鬼煞说。
我最器重你,因为你是鬼月的孩子。
所以,去吧,这一场,希望你能活下来。
一场“训练”,有时候是十几条狼,有时候是五头老虎,有时候是二十个孩子。
用毒,用剑,用武功。
只允许剩一条生命。
他每次都活下来了。
“那你从小就杀了很多人?”刘旷问。
“嗯。”
“别难过……那不是你的错……”刘旷道。
……忽然想抱抱他。
鬼煞很不解似地抬起头:“为什么难过?”
“啊?”
鬼煞淡淡道:“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我。我越早杀完就越早能去吃饭。”
刘旷:………突然就不想抱他了。
想一脚踹死他。
窗外的云又动了,月亮又快要出来了。
鬼煞几乎能感到身体里的骚动,疼痛又活跃了起来。
“你睡吧。”鬼煞说。
“嗯。”刘旷点了点头。
“我睡了啊。”
说完,他靠着椅子,打了个哈欠。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鬼煞看着他,默默道:“…猪。”
鬼煞看到云烟浮散而去,他看到月亮逐渐出现,他感到他的头部又隐隐作痛,眼睛耳朵又有温热的血液即将要涌出。
刘旷已经发出了熟睡的鼾声。
鬼煞没想到,他这一生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所有模样,全数被这人看了去。
他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人提起自己的往事,不堪而狼狈的往事。
对这么一个唱首歌都像混混流氓一样的刘旷。
前所未有。
他后退了一步,蹲在了地上,闭上眼睛,静静感受如潮水般猛然之间,汹涌而至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