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长再看燕明戈时,眼中就多了几分讥笑和嘲弄,“燕百户,你若再不走,我便上报将军,定你一个谎报军情的大罪!”
燕明戈面上筋肉绷紧,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悉知,他这是怒了。
只见燕明戈一脚踹在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府兵手腕上,府兵哀嚎一声,手中的长矛也掉落下来。
燕明戈用脚一勾,再用力一踹,那长矛直接冲着侍卫长而去,长矛的柄直接没入侍卫长胸腹,血慢慢从那件厚重的铠甲下涌了出来,侍卫长双目大睁,直挺挺的倒下了。
侍卫长一死,府兵们哗然,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恍然间最后一缕光亮都要被吞灭。
燕明戈看着漫天飞雪,眸中有淡淡的冰冷,悲悯,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来不及了。”
没人懂得他说那句话是何意。
燕明戈进府,用刀抵着一个下人的脖子,让他带路到了冯砚会客的前厅。
远远的,就听见丝竹之声,待前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时,丝竹之声戛然而止,寒气灌入烧了地龙的屋子,大厅中央穿着露腰舞衣的胡姬被这突来的冷意冻得直哆嗦。
主位上的冯砚看到燕明戈,一双细小的眼睛眯起来,眸底的精光带着狡诈和算计,“燕百户提刀佩剑闯我城主府,是打算造反吗?”
燕明戈没有理他,看了一眼贵宾席上被几个美貌女子围在中间,醉的两腮酡红的六皇子,大步走了过去。
围在六皇子周围的歌姬舞姬见燕明戈这幅要杀人的样子,早就吓得鸟兽散,哪里还敢留在六皇子身边。
冯砚见燕明戈是要带走六皇子,面上瞬间半点笑意也没有了,抽出宝剑直指燕明戈,“你还想谋害皇子不成?”
燕明戈冰冷的眸底出现几分讥讽之色,“将军还是想想羌城失守要怎么交代吧!”
冯砚眯着眸子,似在思量燕明戈这话里的意思。
城楼那边的惊鼓敲响的时候,他脸色终于变了,扔下宝剑冲出房门,看到远处燃起的狼烟时,腿脚发软,若不是扶着门框,险些站不住。
“狼烟!蛮子攻城了!”不知是谁大叫了一声。
而原本醉得“不省人事”的六皇子在听到这句时,赫然睁开了双眼,朝着暮色里那直挂长空的一缕黑烟望去。
“传……传我号令,整顿三军……”
冯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亲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惊恐打断他的话,“将军!城楼那边失守了!”
冯砚只觉得眼前一白,人就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顿时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你打算怎么办?”六皇子站直了身体,一脸严峻看着燕明戈,哪里还有之前的半点醉意。
“羌城已破,要么死,要么逃。”燕明戈声音冷硬。
城主府外已经能够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暮色完全笼罩下来,火光映红了羌城的半边天。
迎面吹来的寒风里,夹着浓浓的血腥味儿。
“逃活下去的几率是多大。”六皇子在这时倒是出奇的冷静。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殿下有事。”燕明戈道。
六皇子盯着燕明戈看了一会儿,才道,“好,本皇子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大哥!蛮子攻破城了!”王虎满脸是血走进来,原本就凶神恶煞的一张脸,看着更狰狞了几分,仔看之下,他眼眶是发红的,“我们杀过去吗?”
羌城,自从当年永安侯燕世昌把蛮子打出关外,就再也没有失守过!
“蛮子二十万大军,别说咱们一百人,便是一万人,也只有被人踩成肉泥的份!”唐九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语气罕见的严肃,“城楼竟然这么快就失守了!王猛那个老匹夫!”说道最后,亦是咬牙切次。
黑夜里,燕明戈神色莫测,“保护六皇子出城!”
聂云和袁三几人护着六皇子出府,燕明戈看了一眼这大气恢弘的将军府,视线里全是仓皇逃窜的仆人,他眼中闪过淡淡的嘲讽和悲悯,毅然转过身。
“燕珩!”
身后冯砚突然大叫他的名字。
燕明戈偏偏过头,看着脊梁似乎一下子塌下去的冯砚,神色冷漠。
“羌城这一败,是你在报复朝廷对不对!”
燕明戈没有理会,迈步跨进了黑夜里。
冯砚狂笑出声,“西昭铁马燕字旗,白铜战刀守羌关,你老子燕世昌守了一辈子的城,你竟然将它送给了蛮人!”
“燕字旗会重新插回羌城城楼!”
火光白雪映照下,燕明戈俊逸得过分的脸上,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妖异和邪气。
背负着燕家几百口人命,他早不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少年臣。
当年太子一案,不过是帝王猜忌罢了,赔上的却是燕家满门忠骨。
羌城之败,只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这天下,欠他燕家的,终须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