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是听见声音才进入巷子里的。他刚好从这里路过。里面也许有一堆小混混,又或许是什么。
在来到巷子口的时候,太宰治闻到了一些令人不安的气味。那种味道,他曾经很熟悉,现在也才刚刚远离。
太宰治的步伐缓慢,他慢慢地走进很暗且没有监控的巷子里。他首先看见的是铺在地面上的血,一大摊的肆意流淌,看起来是刚刚才放出来的活血。太宰治又看见一条肢体,像是手。是的,是手,那上面还有手指。一根泛着惨白的光芒的手指躺在血泊之中,它顶尖上的指甲盖修剪得正当好,指甲下面还有一轮小小的月牙。
拥有这样手指的人,一定拥有一双很美的手。太宰如是想。
他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算不上强烈也算不上是微弱的光芒着凉了小巷的深处。悬挂在高处的狭窄的一户人家的阳台,堆积在一起的绿色灰色的垃圾桶,血正从它们二者的交叉处缓慢地往外面流。
地面上躺着一具尸体,漆黑的长发比黑夜还要黑,像是一团墨水混着海藻一起凄惨地躺在地面之上。十分凑巧的是,那具尸体长着一张太宰治熟悉的脸。说是熟悉也不太对劲,因为他们顶多就见过几面。
太宰治所看见的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那是富江的尸体。那具尸体之上长着一张富江的脸。
太宰看见那个浑身都被他打着一层光的男人将自己本来弯曲的腰背挺直了起来,他的手上有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小刀。那个男人毫不在意地用自己沾满红血的手抓起脸上的头发,将它们混杂着血液扒拉到后面变成了大背头。
“原来是太宰君啊,真是凑巧的一天啊。”
抓着匕首的那个人,身下躺着尸体的那个人,被太宰治的手电筒所照射到的那个男人,也有着一张熟悉的脸。假如说太宰治之所以会来到黑暗世界的一侧是有一颗不光明的心的话,那么,真正将他引入那个世界的,正是眼前的男子,他曾经的老师,首领,森鸥外。
森鸥外将手上的血擦拭在衬衫山。他现在满身满脸都是血,如果就这样走出去的话一定会被警察拦住盘问的。事实上他真的杀了一个人,可是到了这种地步,他还在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绢一根一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
——早知道刚才就不直接抹在衬衫上了。
“森先生杀了人吗?”太宰治问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太宰并不觉得自己冤枉了对方什么的。只不过,为什么森鸥外要杀了富江呢?对方冒犯了他吗?
“如你所见,大概是这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他居然用上了“大概”这样子的词汇,难道是他觉得太宰治的那个问题里用语有些许的不准确吗?
森鸥外从那具尸体边上跨过,“我只切下了他的是手指头,其余地方,这样的小刀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森鸥外举着那把作为杀人凶器的小刀,“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另外的刀具,但是我却拿出了这样的只能用来切水果的刀。作为肢解的工具,它是不是太过于没用了些呢?”这名中年男子的声音有些轻轻的,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比起反问更像是在陈述某个事实。
“太宰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吗?”
太宰治低头,看了一眼那失去了十根手指的名为富江的生物。
“分裂再生吧。”
“分裂再生。”森鸥外咀嚼着这个用词,“居然是再生吗?我呢,之前看那些报道秘闻的时候,还以为是野座间制药公司那里制造了一批这种类型的生命体呢,结果居然是从分离的肢体上再度长成吗?真是让人惊叹不已的体质啊。”对方没有波澜的赞叹,比起惊讶更像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