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洁当初凭着满腔热血,与宋怀光离了婚,拖着行李走出家门,却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她的父母虽还健在,但他们一向保守,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回娘家是绝不可能了。
她和宋怀光打拼多年,手头自然有些存款。
现下两人分一分,她手上也不缺钱,便约了房产公司,看了无数房子后,最后买了套拎包入住的小房子。
她站在新房的窗前凝望街景,一时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咬着唇,只能尽力板正自己的肩背,她还有什么可以输呢?
只是C市是那样笑,她爸妈第一次单独见到她时还笑着问,“怀光怎么没有来?”
后来也听闻了她离婚的消息,有一个当场就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她再去探望的时候,就被父母拒之门外了。
老人沙哑的喉音混着拄杖的声音,“你滚!呼~呼~我,咳咳!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
即使她是他们的幺女,她也不是他们最宠爱的女儿。
生她的时候她妈妈吃了很多的苦,生下来后,她妈妈拿她的八字去算,瞎眼的算命先生摇了摇头,“她跟你们没有亲缘……”
他们忙不迭的把她送给了另一户人家做女儿。
只是另一家虽然生的都是儿子,对多出来的唯一女儿却也没有另眼相看。她从小做惯了各类家务,她的养母更是对她极尽挑剔,“为什么你打扫了还有灰?”
“为什么你没有在规定时间回家?少一分、少一秒都不行!”
她就是被这样严苛着长大,直到她的生母路过,再一次见到了十岁的她。
她那时候剪着奇短的头发,满面灰土的剪着地上的荠菜,衣服是那些哥哥淘汰不穿了的,又破又旧。
生母第一次对她产生了愧疚,把她带回了家。
她家里还有两个姐姐,见到她倒很高兴,二姐当天为了拉近和她的关系,跟她说了个笑话:
“太奶奶说之前她从箱子里挖出干鱼翅,泡了十几个小时还没有泡开,哇,她可气了,直接把它扔了,没想到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那鱼翅发的又白又大,是不是很好玩?”
她彼时问的小心,“那倒没有人捡走吗?”
“没有,”二姐笑声如铃,“那条街都是她住的啊。”
她愣住,垂头望着自己粗糙的手,又将视线移到二姐纤细的十指,莫名沉默。
她的生母因为成分不好,嫁给了做着小官的生父,虽然不算十分富裕,却也衣食无忧。
只是她和父母之间有着多年隔阂,即使认了回来,他们仍旧不那么喜欢她。
他们嫌她小家子气,嫌她没有教养,他们对她有着极高的要求,觉得人生绝不能有一丝污点。
而她为了不再离开“家”,一向令他们放心。
后来她嫁给宋怀光,因为他是公职,他们都很满意,比起她这女儿,他们更喜欢宋怀光。
没想到时至今日,她倒是成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刘洁一言不发的离开,把自己关进了房间痛哭,手边的电话响起,来电显示是工作电话。
她擦干净眼泪,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副刀枪不入的姿态,“喂?”
—
期末考试之后,宋翊接到了刘洁的电话。
“小翊,除夕来妈妈这边吃年夜饭吗?”
宋翊微微迟疑,宋怀光虽然没有说,但也会希望他能回家吃团圆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拉锯成两半,“……好。”
渺渺没有这种烦恼,等一放假,她就跟陆思搭乘火车到了家。
宋翊和唐季节远在B市,此时才发现不便。他们光是抢春运的票就废了不少力气,比起渺渺,他们花了更多的时间在路上。
他们没买到火车票和机票,最后是搭乘汽车,接连辗转好几个地方才抵达C市。
唐季节一脸颓唐的捶着酸痛的腰,“我没想到我居然可以坐这么久的车!”
宋翊同样灰尘仆仆,不自禁活动了下身体,“回去好好睡一觉。”
“小翊!”他转头环视,一眼瞥到刘洁挥手的身影。
唐季节见状便朝他挥手,“你先走,我爸等会才来。”
他点头,拎起地上的行李箱,走向刘洁,“妈。”
刘洁一把夺过他的拉杆,“走,我带你回家。”宋翊的鼻头一酸,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刘洁打开车子的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我给你留了房间,晚上要不要睡我那?”
他没有接话,她便也没有强求,“上车吧。”
刘洁载着他驶进小区,嘴里不停的介绍,“这个小区前几年刚健的,你看,房子新着呢。你看周围,那么多吃的,不开火都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