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的动作在宋翊眼中像是一系列的慢镜头,她仰起头的时候下巴与脖子的曲线,执着电话的细长手指,还有望过来的微妙眼神。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垂下眼睫。
手脚像是被灌水的泥沙层层缚住,他无来由生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情绪,瞳孔震颤。
“……你不需要我了?”
他的思绪莫名游离,一个长久思考的事又浮上水面: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宋翊,你要变得很优秀……”
“你要成为完美……”
他小时候的所有意义,都是满足父母的期待。
刘洁总是时刻紧绷着神经,就算是望着他也不曾放松,只有他拿到好成绩,她才会展颜夸奖他,“你是我的骄傲。”
他想要成为父母喜欢的孩子,想要让他们认可自己,他不知疲倦的攀上一座座高峰,遵从着父母的心愿,成为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都完美无瑕的人。
所有人都可以犯错,所有人都可以有缺点,唯独他不可以。
没有自己的喜好,没有自己的愿望,这么多年,与其说他是在实现自我的价值,不如说他是在惯性的回应他人对自己的期待。
渺渺的眸光水一样的软了下来,她把手机放到了桌上,站起身,像是很头痛似的,“真是的……”
她堪称温柔的搂住他的头,在他额间一个弹指。
方卓曾经疑惑的问过她,“渺渺,这么多人你一个都不喜欢吗?”
也有前男友问过她,“为什么当我想要认真的时候,反而是你想跟我分手的时候?”
何狩新曾经无奈对耍赖的她说:“渺渺,你总是这样……”
她满口谎言,对他人的真心像是视若无睹,男朋友像是她小时候收集的玩具,喜欢时稀奇宝贝,不喜欢的时候一脚踢开。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妈妈临终前枯瘦的手像是某种隐喻,看到她爸爸流连花丛,她更是恍然明白了一件事,在爱情这件事里,不是伤害别人,就是被人伤害。
她的内心好像一直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小女孩,害怕被人丢在原地,索性装作自己满不在意。
与其被人伤害抛弃,还不如她提前做那一个恶人。
宋翊先是迷茫的摸了下额头,转瞬便眼神清明,另一只手使力,环下了她的脖子。
他倾身凑近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望进她湛湛的眼睛里,她俏皮的弯起眸,“嗯?”
一个吻蜻蜓点水的落在她的唇畔。
她挑起眉,“什么意思?”
他没看出她的反对,胆子愈发大起来,眸光幽暗的盯着她红润的嘴唇,她眉飞色舞的老调重弹,“宋先生,你之前可是誓死不愿跟我扯上关系……”
他皱紧眉,又覆上她喋喋的嘴,更深入的吻她,她终于安静下来。
他温热的额抵上她稍显冰凉的鼻梁,心像是被无数的欢喜涨满,这使得他无意识的笑了起来。
她闭了下眼睛,随后也噗的笑出了声,拉着他站起,忽然突发奇想,“要跳舞吗?”
他无声的环住她的腰默许,她眯起眼睛,熟悉的曲调通过音响流淌,这首曲子是电影里她和男主角起舞的配乐。
她嬉笑的拉着他,模仿着电影里的桥段,跟他在酒店地毯上环舞。
她笑的热烈又开怀,仿佛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他忍不住箍紧了她的腰,把她牢牢的嵌在自己怀里。
她微喘着停了下来,眸光闪动的抬起头。她心中巍峨的城堡外围不时被撼动,又自救的恢复,再被他的眼神撬动。
这个人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他的眼睛却像是同她说了无数句动人的情话,又像是直白的破开了他自己的胸膛,挖出了他的心捧在她的面前。
她心中莫名发出了一声叹息,她好像总是对他毫无办法……
她终于放弃抵抗,那座城堡逐渐震动,扬起了无数飞沙,最后矮入地底,化为虚无。
她闭眸拥住了他,仿佛听到了尘埃落定的声音。
天空又在落粘腻的雨,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窗边开了一道缝透气,调皮的风不时吹起纱帘,模糊的印出两道交缠的影。
他的眼眸和双手像是画笔一样描绘她的曲线,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极富耐心的研究着新奇事项,又不服输的跟她抢占上风。
第二天早上,她从梦中惊醒,掀被下床,白嫩的脚趾划过他的皮带。
她随意套上他的衬衫,走到茶几前,花瓶里插了几株郁金香,她抽出一朵,漫不经心的在指尖把玩。
没过一会,他也从梦中苏醒,便走到她的面前,“没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