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睢,我与你不共戴天!”
霍睢诧望着她:“我是为了自保。”
唐棠却早已想好了说辞,丢了手上不知做了什么用处的半截麻绳,道:
“你明明可以向后退一步躲开那把刀,但是你抬了右手。你也可以抬左手挡开那把刀,但是却故意让杏仁酥成了刀下亡魂替死鬼。霍睢,你是故意的!”
霍睢果然收起了那副佯装出来的表情,了然道:“你早知道我能躲开,唐棠,你根本不想杀我。”说着,又想要过去牵唐棠的手。
唐棠并没有反驳,却厌恶地躲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将眼泪憋回去,冷笑着回答他:
“这只是个开始,区区一把唐刀,拿来给霍大人助助兴。”
霍睢转头去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插在石头上的那把,果然是自己挂在书房里的佩刀。
霍睢也记得那条夜里猛然从被子里钻出来的三指粗的花蛇,以及今早出门前他从衣领上堪堪取出的针……
长针已经入肉,只幸好避开了要害,扎得也不深,他将其慢慢抽出来的时候,拿袖子擦了擦针上的血珠,还不忘提醒唐棠:
“若是这针上淬了毒,我大抵就逃不过了。”
唐棠也不恼,反倒笑着拍了拍手:“若论心狠手辣,自然比不过霍大人。”
但那笑意分明是在说: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府门前的轿子已经候了多时,霍睢正拿着块白绸帕子擦脖子上残余的血迹,却不防被一旁伺候的管家霍戎瞧见了。
“大人,这……这是谁这么大胆!?”
霍戎是知道自家主子是什么人的,满长安能暗算他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但这五个数以内的人明明都不在霍府上,这就怪了。
“被兔子抓的,不碍事。”
霍睢边说边笑,在管家莫名其妙的眼神中上了轿。
霍府到尚书省的衙署不到一刻钟的轿程,脚夫做这种枯燥的差事已经做惯了,难免有些倦怠。大清早的,有个脚夫显然是没睡醒,张着嘴打了个呵欠,脑子还想着刚才没吃完的那半烧饼。
就在这个功夫,便听官轿中“喀嚓”一声。前面两个人迷迷糊糊还没反应过来,扛轿的步子没停,但后面的脚夫却着实看得真真切切——
“大人!”
四个脚夫因为步调不统一,让原本就命悬一线的轿子又猛地摇晃了一下,终于漏了底。几个人慌了神,赶忙撂下抬杠,掀开轿帘去看霍睢。
只是这一掀却发现轿中哪还有人?再往周围瞧去,才发现自家大人正立在几步远的地方,沉着脸望着那顶兜不住底儿的轿子,若有所思。
脚夫们也陷入了沉思:这人刚才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正想着,就听到一旁有人笑了出来,随后是一道拖着笑意尾音的女声:“霍睢,你究竟是得罪了谁,竟然能弄得如此狼狈?”
霍府的脚夫愣住了,狼狈?大人明明好端端地站着,哪里来的狼狈?要真说狼狈的,也该是这顶轿子才对。他们不由再朝霍睢看去,却意外地发现了那几处不易察觉的尘土。
脚夫:……
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众人再朝那发问的女郎望去,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人是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当朝尚书令的名讳!
“靖国公,”霍睢面色很不好看,敷衍地拱了拱手,“怎么哪儿都有您。”
众人恍然大悟,望着安世妨的眼神也变了,能冒出光来。若是说整个大梁最有权势的人,必是皇帝无疑,但要说又有权势又有钱还神秘的人,那就当属这个靖国公安世妨了。
“要不说巧呢么,我两个月才下山买一回烧饼,都能遇见日理万机的霍尚书令当街从轿子里掉出来……”
安世妨话音一顿,嘲笑道:“还摔了个屁股蹲儿。”
霍睢这才看见她手上提着的一包东西,油纸上端端正正印着个“丰祥记”,但听到后面,脸彻底黑了。他余光往四处瞥了一眼,见街上并没有什么人,这才沉下声来,故作镇定道:
“安世妨,适可而止。”
……
坐在尚书衙门的霍睢从唐棠想到了安世妨,原本的笑意也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潮州来的“女土匪”,真是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