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
她听见熟悉的声音自屋外传来,这不是红莺么?还没等她稍整衣服站起来,红莺就冲了进来,一个猛子扑倒在她跟前,泪眼蒙蒙地抬头看她,泣不成声。
“小姐!看到你平安无恙简直是太好了!红莺这两天担心死小姐了,小姐你不要红莺了!”
“哪有的事,是我自己不想回去的。叶昭...将军,可有难为你?”
“将军?他还想为难我?我还没替小姐你骂他呢,小姐你也不带红莺走,把红莺留在府中一个人,每日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没事的,跟你说声抱歉,放宽心好了。”
柳惜音一边抚摸着红莺的头发安慰她,一边冲随后进来的银元使眼色。问她干嘛把红莺喊过来了,害得自己一点准备都没有。
“你要在这住几日,换洗衣服和用具都没有,我当然托红莺给你拿出来了。再者你嫁进那么大一个将军府,就是没有积蓄,拿点嫁妆用用,总没有问题吧。”
银元搭着双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惜音就知道这个死财迷估计是手头又紧了,明明前几天她才给过一些用钱,到这人手里就跟泥菩萨过江一样有去无回。
“我哪有什么嫁妆啊,我早把嫁妆变卖成了军费,也不想让叔父替我再准备嫁妆。是阿昭将皇上的赏赐充做军费还我,从将军府抬出来绕城一圈又送了回去。”
“哦,那不也是你的吗?还说是圣上赐婚呢。柳老将军带你入京前都没跟街坊邻居说过半个字,我要不是亲自问他,竟然都不知道你出嫁了。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行了,别说这事了,只是莫再去将军府拿钱了,衣服,我还是要的。”
“小姐!那红莺不回去了可好,回去了整日无事可做,没了小姐在,我在将军府就像一个生人。”
见惜音不做声凝起了眉,银元知是惜音心善真的还顾惜起了情同姐妹的红莺,赶紧拍拍红莺让她起来,替惜音回她。
“诶,你家小姐可得借我几天,你回将军府待着也是替小姐打探消息,要被那叶将军知道连你也跑了出来,他还真以为小姐要卷铺盖回娘家呢。”
红莺也是个懂事乖巧的丫头,经银元把理说顺了,又跟惜音珍重了几句,就被银元哄回去了。只是柳惜音看着红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其实我现在也很混乱,不知道怎么和叶昭见面,想听她说实话,又怕她说实话。银元,我是不是很没用?”
“行了,我真讨厌你提起叶昭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这几天,我俩好好的把这城外风光看一看行不?你婚前想出个门都得跟柳夫人求半天,现在机会可是难得啊。”
“嗯,听你的。”
东宫议事堂内,太子凝望着刚进门对他叩见行礼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少见的轻松惬意。他甚至亲自坐在男子身边,将闲杂人等一律摒退。
“狄幽,我交代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回禀太子殿下,目前已经根据柳姑娘可能的行动范围进行了细致搜查,将范围缩小到城东宣化门附近。按殿下吩咐,仅派十五名我手下禁军在暗中搜寻,故力有不逮。”
名为狄幽的男子微微抬头,他虽然年纪轻轻,一头乌发却夹杂着许多灰亮的白发,发髻略显凌乱,显出与年龄不符的老练沧桑。再加上他左眼失明覆盖着特制的灰金眼罩,本该和善的面容却显得气质阴沉,难以猜透。
“无妨,我知你已经尽力,别弄出动静来就好,一定要抢在叶昭之前。”
“若是找到柳姑娘...”
“控制住她行动,但千万要以礼相待,然后尽快通知我。”
“臣领命,即刻去办。”
狄幽起身施礼,太子却抢在他离开之前站起,着亲信宫女送上了一件小物,一条暗绯色回纹织锦发带和相配的铜簪,精致但不失亲切,狄幽不由为之一怔。
“听闻你最近升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这并非赐物,权当你我竹马之谊的小礼,不要在意。”
“...殿下,您言重了,臣,仅是出任副使。承蒙太子殿下抬爱,若能为殿下效劳,当鞠躬尽瘁。”
狄幽领下礼物,再三拜谢,低调离去。
太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愧疚地想起了儿时贪玩非要去御窑所偷看贡瓷,不慎打翻了整架瓷器,是当时的陪读狄幽奋不顾身替他挡了从天而降的瓷器,自己却不慎被碎片弄伤了眼睛,从一个清秀少年变得身有残疾,不能在太子身边伴读。
听说狄幽要走,被罚禁足三天的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一只眼睛的狄幽也泪眼朦胧。皇上念在狄幽护驾有功,特许他破格进入禁军最精锐的营中训练习武,两人便再没有见面过。
直到数年后,狄幽出落成了人中龙凤,成了他值得信赖的臂膀,也是造化弄人。
没有谁能说,那只独眼到底意味着幸运还是不幸。
就像没有人能评判他对柳惜音忽然萌生的爱意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