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毒药吗?哥,我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心胸狭窄容,我不会要的!”
银川奋然挣扎了一下,但伊诺狠厉地控制住了她,随即慢慢靠近,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又带些调和的意味与莫名笑容。
“哥哥我还能不为你好?我告诉你,这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神物,只要你有机会见到叶昭,与他分别服下,我保证他再不能肖想别的女子。”
“骗人!这世界上哪有这等东西?”
“银川,父皇是何等见异思迁之人,但现在却对那个没移氏言听计从,你以为真是一个美人就能挑唆得了一向英明的父皇吗?这可是我帮你从她那里千辛万苦求回来的东西,既然让你吃怎么会是毒药呢?”
银川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瓶子,没再强硬拒绝。伊诺虽然对外凶狠野蛮,但是平时对她这个妹妹还是照顾有加,有什么好东西也会紧着她,不像哈尔敦有了太子位和未婚妻都懒得过问她。
“可叶昭不在这儿,我...先收着玩玩。”
银川故意强调了一句,犹犹豫豫收下了瓶子,看也不看便揣回了袖子里。然后对伊诺冷淡说了声谢谢,便飞快跑走了,生怕伊诺再看出些什么。
而伊诺一笑,收起了追着银川的目光,心里头飞快思索着些什么。
他十分肯定叶昭就在俘虏之中,但这个傻丫头也不知吃了什么机灵药,让自己千等万守也发现不了叶昭。既然如此,也唯有攻心之计了。
拦着叶昭回去已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他现在也明白了父皇的真正用意,如今士气低落,只有拖延宋军以待真正的战机。
宋军军营里,太子发了飙,一会儿说西夏竟然敢暗杀他,为了报复西夏,战俘就应该都杀掉,一会儿又说暗杀是假的,是有内奸恶意安排,让石总管抓到西夏刺客以正视听。
石总管自然什么也抓不到,本来就是柳惜音暗示他排的一出戏,他的将士久守边关会说几句党项语根本不算什么。只能应了护卫不周的小罪,请求亲自看守押送哈尔敦,然后又继续奏请副元帅让太子离开。
太子憋着一肚子气哪肯离开,拖着宗业试图染指军政大权。奈何胡青一回来就将西夏军营虚实和叶昭尚且安全告知宗业,稳住了这颗墙头草,于是宗业终于硬气一回亲自监管换俘一事。
两方换俘那日,怕出意外,胡青和秋水秋华都亲自上阵。柳惜音也想见到多日受苦的叶昭,被秋水秋华好说歹说给拦下了,柳惜音再怎么聪明,上战场还是会害得她们提心吊胆,到时候又要顾着叶昭又要护着这小姑奶奶,她们定是会想死。
柳惜音只好在叶昭营中等着,假装守着将军。她这几日在军中行走,听够了各种各样的流言。有说叶将军借着养病竟然在军中亲近女人,在营帐中日日不出;也有说叶将军是不是已经战死,宗业与胡军师联合欺骗着全军将士。更有甚者,说是叶昭被俘叛变,不然何至于几日来什么消息都没有。
柳惜音默然忍受着,管不住这么多张嘴,以及无数陌生却恶意揣测着的眼神,看着她这个不属于军营的女子,进出只属于大帅的营帐。
这几个夜晚,营帐虽然宽敞,但营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长夜漫漫,没有叶昭相伴,她都握紧了叶昭的那把蛟龙剑才得以睡下,有时候四周安静得让她能听见剑身传来的幽幽低鸣声,仿佛有夜行之人持着刀剑接近,危机四伏,让她抱着剑惊出一声冷汗。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随着叶昭快要回来而转好,反而是柳惜音的头疼愈发严重。好几次她梦见叶昭夜里回营,一身窟窿鲜血,奄奄一息,在外面呼唤着她,惊得她光着脚抱着剑就冲了出去,像个疯子般围着营帐一圈圈寻找那个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却只看见昏黄的火把下执勤士兵一张惊呆的脸。
“我是不是疯了,阿昭。”
惜音喃喃自语,映着月色抚摸那曾经嗜血无数的蛟龙剑,柔夷握住了剑把,似乎感受到叶昭握住这把剑时的英勇卓绝。可不久后,她浑身的寒气就侵熄了这些热烈的想象,徒留冰冷的床榻与头疼欲裂的反复折磨。
若是阿昭回不来,若是她,先走一步。
惜音怔怔将剑刃抵上柔软脖颈,气息逐渐紊乱,想着一刀划过,无痛无忧,再也不受这世间孤苦与情字折磨。却在动手的前一秒,闭眼仿佛听得叶昭一声断喝,双手一软,再握不住这沉重剑身,锵锵落地,而她被身痛与心痛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生是叶昭的人,死是叶昭的鬼,这也是她自己说得。
哪有先叶昭一步而走的道理?就是叶昭真有个长短,也该杀了那些暗算叶昭之人不是?柳惜音,你怎么如此软弱!
她寝食难安,心神不宁,终于,盼来了这一日。想到叶昭就快回来了,她几次三番想出去守着营门口,又怕遭人笑话赶紧退了回来,额头掌心皆是沁出的焦急细汗,全身的重量都系在心口沉甸甸牵挂上。
不远处忽然传来几声战马嘶鸣,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就是惊动了柳惜音。她小心掀开营帐的帘,迎着落日余晖尽力张望着,在一众骑马衣衫褴褛的身影中,忽然看见了一个模糊但是坚定的身影。
她不敢确定,忘了遮面,便傻傻走出营帐一步步靠近。隔着百余米,营中士兵早被命令过照常守岗不得有任何举动。于是空气便安静得只有马蹄声与衣甲声簌簌的交叠着靠近。
柳惜音看啊看啊,终于,滤过一个个蒙面的陌生人,对上了那双她心心相印的双眼,本是琥珀色的眸子镀着落日如火般的红,却怎样都掩藏不住她,备受折磨后战欲更盛的一身肃杀之气。
然而这一身杀气就在叶昭发现柳惜音的那一刻,消遁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