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钰如遭雷击,纯白无暇的笑容在这一刻被撕裂,他嘴角僵硬,表情染上了阴霾,他有些愕然,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那把做工精美的扇子蓦然落地,发出“啪”的一声,楚未岚闻声茫然地睁开眼,只一睁眼便对上了承钰闪动着错愕的双眸,心头骤然翻起一阵酸涩,一行清泪随之滑落。
她为何会心酸?为何会流泪?
全然是因为她无法完全放下对承钰的执念。
承钰错愕中交织着伤痛的眼神不假,从这看来,或许,他是对楚未岚用过真心的,只是前世的最后那段日子,这真心变味了。
这眼泪落在承钰眼中,无疑是楚未岚在向他无声地求救,见此承钰心一抽一抽地疼,深邃的瞳孔中覆上了一层幽幽的波光。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把她害成了这副惨样,他、罪不可恕……!
以她的聪明才智,怎可能逃不出区区天牢?是他关心则乱,还害得她为他受苦……
也就只有在这种生死关头,承钰才会卸下笑面的伪装,他心急火燎,手心都沁出了不少薄汗,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悄悄攥成了拳。
承钰没去理会落地的那把扇子,长腿一抬,一个箭步冲到楚未岚跟前,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就将掌风呼向扛着她的那几人,可不待他抱稳呼吸微弱的楚未岚,一个黑影便迎面冲上来拦了他的去路。
一瞬间,锦衣卫与承钰的黑衣手下们拔起武器就群起而攻向对方,分秒必争地为自家主子保驾护航,不多时,整个天牢内充满了各种混杂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一阵一阵地刺入众人鼻腔。
“千户大人,您这是做什么?”承钰抵住千户的一击,趁着二人交手间隙问道。
他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难得地露出凶残的神色,如此温润如玉的人儿毫无征兆地染上了黑色与绯色晕染出的罪恶之色,那是怎样违和的画面?
飞鱼服的锋利的衣摆在空气中划过风刃,千户大人不动如山,气不带喘道:“殿下该知道,圣上欣赏我的才能,给予了我一些特殊权利,所以,在必要时刻,我有权对你出手。”
“千户大人不妨与我解释解释,何谓‘必要时刻’?”承钰扯出一抹表面明媚,实则令人脊背发寒的笑,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与千户迂回。
“明知故问!”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震慑人心的威力,千户一掌劈出,横斩承钰手臂。
“以下犯上,其罪当诛!”承钰吃痛地捂住了手臂,一眨眼楚未岚已被千户大人扣下,他凛神道:“千户大人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承钰与千户赤手空拳针锋相对,楚未岚像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二人争抢,一会儿落入承钰手里,一会儿又被千户夺过去。
楚未岚被颠来颠去,头晕地直想吐,恍然间她似乎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正是提着她的那人发出的,她略微抬眼一看,心下震惊不已。
是她神志不清了吗?她怎么看到了那人?
“刀……疤……哥哥……”楚未岚喉头干涩,只得发出沙哑的嘤咛。
“我姓冷。”那千户随意地张了张口,下意识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楚未岚,夹着她的手臂并未放松,视线仅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息不到,又将注意力转回战斗上。
冷——
他的冷不似承曜那般外冷内热的冷,也不似承钰那种外热内冷的冷,而是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是冷的。
楚未岚放弃让鬼手心软的念头,头也没抬地对承钰道:“五皇子……不必为我如此……您走吧……”
承钰一怔。
曾经视他若珍宝的她,已经不相信他了么?是他太懦弱了,连救个人都救不出来,所以,她抛弃他了吗……?
不,不可以!
承钰望着楚未岚出神,连鬼手的迎面一击都没来得及闪避,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不管不顾地喊道:“未岚,别放弃,我一定会救你走的!”
若让他重新来过,他绝不会派楚未岚潜伏在承曜身边当卧底,绝不会让她涉入险境。
然而,过去的时间,不可能再回来。
“嗖——”
承钰抽出藏在袖间的压轴武器,一把白玉镂空雕花扇,他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一旋展开扇面,长臂一伸挥向鬼手,尖利带刺的扇沿表面附着着罕见的奇毒,招招致命,见血封喉。
而与此同时,鬼手抽出了他那把从未出过鞘的御赐绣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