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絮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宿日楼,楼续白正在窗前看一本十分老旧的书册。他没有束发,着这么披散着一头青丝坐在窗边儿。
外面的光照在他一袭白衣上,又反射出一层柔柔浅浅的光晕。沈无絮眯了眯眼,然后伸手挡在了自己眼前。
楼续白转过头来,起身走到床边,附身摸了摸他的额头,“退烧了。”
楼续白的手温温凉凉的,贴在沈无絮额头上,还怪舒服的。沈无絮就着那只手掌蹭了蹭,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僵硬,便只能赶紧说点儿什么,转移一下楼续白的注意力,“咳,师傅,我这是怎么了?”
楼续白收手的动作动了动,然后才恢复常态,“是没能被炼化的‘馥臣’的副作用,在没能取出子蛊前,你每个月都会虚弱几天。”
“……几天?”沈无絮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嘴唇有点儿抖。
“七天。”楼续白见他这幅样子,眼里染上一层笑意。
“……多虚弱?”
“一天比一天弱。”
沈无絮闻言,双手无力的捧住自己的脸……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楼续白后面的话才让沈无絮绝望,这种状态会一直存在,除非花厌秋炼化了母蛊,帮他拔出子蛊,或者沈无絮的修为超过花厌秋一整个境界。
就不说第一个条件了,就是第二个,想要达成,也不是容易的事儿,花厌秋作为天澜谷的谷主,修为自然是不弱的,甚至天赋也不一定就比楼续白、君雪珩他们低很多,而且人家一活生生的人,沈无絮会修炼,他不会吗?沈无絮他再是天赋异禀,要追上已经修炼了二十余年的花厌秋,那要花费的时间,也得是个六七年了,再加上这每个月虚弱耽误的时间,那也与十年差不了多少了……
楼续白叹了口气,看着沈无絮那副沮丧的样子,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絮儿以后便住在宿日楼里吧,师傅也好照顾你。”
楼续白觉得,徒弟出了这种事,最主要的责任,还是在自己,自己作为沈无絮的师傅,却没能护他周全,实在是他的过失。况且自己的徒弟,还是自己照顾更放心些。
沈无絮木着脸点了点头。
而这‘馥臣’的后遗症,也是真的凶猛。头两天的症状,便是手脚发软,时不时还会晕倒一会儿。一开始沈无絮觉得这已经很痛苦了,直到他经历了第二个阶段,这个阶段基本都是三天,这三天里沈无絮倒是神志清醒了,就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可谓是任人鱼肉的状态。第三个阶段两天,也是最简单的两天,当然,这是沈无絮最初的想法,因为这两天只会昏睡而已,并不会有别的感觉,连饱胀饥饿都感觉不到。
最开始的几个月,只要到了沈无絮虚弱的日子,便会有无数人上门拜访,后来便渐渐少了,许是楼续白打了什么招呼。这群人多半不是真的多关心沈无絮的安慰,主要目的还是想着攀一攀曜日长老这根高枝。
闲人少了以后,沈无絮也轻松了很多,也渐渐的习惯了这种周期性的虚弱,来看他的人固定成了那么几个,秦越也来了几次。
这样一月一月熬的日子,倒是过得出奇的快,转瞬便是两三年。
君雪珩在这几年里,又下过几次山,每次都给沈无絮带些有趣的吃食和玩具回来。最近的一次又是去寻找能压制心魔的灵物,回来后受了不轻的伤,便也闭关了。
只是,没能拿回宝物就有些伤了。
半年以后,楼续白下山去了,再回来后,整个人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他进来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似乎是些过去的事儿,又似乎是还没发生的,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边是,他只要一见到,或者一想到自己的小徒弟,便觉得心脏的地方,有些钝钝的痛。
楼续白不觉得自己这是有病,便也没去丹霞峰,而是直接去了紫霞峰,书璧岑见他神思恍惚,也猜到了他心中定是有事。
“师弟是有什么烦恼的事吗?”书璧岑在楼续白即将离去的时候,伸手揽住了他。
两人是从少年时期便一直在一起的师兄弟关系,书璧岑虽天赋比不上两位师弟,但心性成熟,阅历丰富。以前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不敢去叨扰师傅时,也会向师兄求助。长大后虽然不如从前亲密,但既是师兄问到,他也愿意与他倾说。
“我……”
楼续白原本想把问题明明白白的摆出来,可刚要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妥。如果直接说,对无絮来说不太好吧。
这般想着,楼续白便决定换个说辞,隐瞒沈无絮的身份,“师兄,我近来……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书璧岑颇有些好奇。
“就是……我一想到一个人,就感觉胸口的地方闷痛不已。”
书璧岑闻言,脸上露出一个诧异的笑容,“你是说,你老想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