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后,由九皇子赵珉掌权,青缨将军李世成率领的三万援军终于顺利抵达靖州边陲。
隔了百十来里地,便是大夏筹备了八年都未能收回的殇州。
这时候冰天雪地的,又至年关,叛军像是饮了牦血的猛兽一般,加紧了攻势,在援军到达之前,林家军驻守的两万士兵,如今已经倒下去一半。
残阳像是血泼过一样的殷虹,鹰隼在半空中凄凄哀哀的盘旋,不知是被白地上宛若修罗的殷虹映的还是如何,此刻看起来十分可怖。
城楼上的屋宇鳞次栉比的坐落着,正中央偌大的兵房之内,一阵细微尴尬的气氛正在悄悄的蔓延。
“若我没记错的话,林家军当年可是号称以一敌十的铁阎王军,怎的才区区五万鞑子,竟能将你林家一半兵力折损至此?”
赵珉好以整暇的瘫坐在正中央的座椅上,一身黑色长衫更是衬得一张脸有些阴冷,他目光斜斜瞥向一旁端坐在地图右侧的中年男人,语气的嘲讽之气分毫不见遮掩。
林忠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可能由于常年驻守边关的缘故,一张面皮被风沙吹的又黑又糙,十分硬朗,他一双眼睛半蹙着眉看向脚下的石灰地面,朗声道:“臣也未曾想到西域的鞑子此次会助殇州的这帮暴民来扰乱我西北边陲,靖州的所有储备战资若是对付起那帮乱民倒是绰绰有余,可鞑子五万雄兵,臣......实在是有愧于陛下!”
他说着,忽然起身朝为首之人单膝跪下,溅的地上尘土飞扬。
赵珉眉梢一挑,一副与当下氛围十分不符的戏谑说道:“既然是储备战资不够,为何不先向王域禀报让战资先行,如此一来损兵折将,林将军,这个责任,是你能担得起的么?”
林忠低叹一声,垂首道:“臣一早与王域回禀时最先说的便是战资的问题,可臣接到的消息,却是战资会随援军一同赶来,当时鞑子的攻势太猛,臣实在无力分-身,只得死撑着待九殿下和青缨将军一到再做下一步计划!这损伤的军士......”他猛的咽下喉咙处的哽咽,粗声道:“臣愿一力承担。”
赵珉冷哼一声,原本歪坐着的身子忽然换了个方向,他忽然伸手抚了抚右手上的食指,随即看也不看地上的将军一眼,闲闲开口道:“说的可真是冠冕堂皇,你有几条命能担得起这一万大军的性命!”
林忠为人向来都是刚正不阿却又呆板固执的,西域如今摆了他这么一道狠的,不管是让他还是王域都措手不及,他也自认没有做到一个守护边陲将领的职责,当下说道:“臣自认死不足惜,愧对一万英魂,可如今正值鞑子进犯猛烈,若殿下允许,待老臣将鞑子击退收回殇州,要杀要剐,但由殿下处置!”
空气中冷凝了片刻,原先好以整暇看着自己那双玉手的眼睛忽而抬了起来瞥向地上的中年将军,双唇微动之际,却被另外一道声音抢先说道:“殇州那边如今还有多少人马?”
几人转头,便见一直缄默不语的李世成沉着一张脸。
林忠从地上站起身子落座,沉声道:“除却昨日一战折损的三千人马,还剩不到四万。”
也就是说,林家军以两万人马击退鞑子五万兵力,致使对方损失了近一万五千人马。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大。
李世成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副将,问道:“前去打探的斥候回来了没有?”
曹溪说道:“还未回来。”
李世成对林忠道:“将军与鞑子交手这一个月以来,可有发现他们出兵和用兵的规律?”
林忠整了整神色,说道:“鞑子兵与草原兵都有一个共性,都是天生的骁勇善战,却都空有一身蛮力不懂兵法变通之术,据我与他们交手这数十次战役下来,发现这帮鞑子都习惯性着重甲上阵,我军的刀剑很难将他们一击而杀,所以前几次交手,是导致我军折损兵力最大的几次。”
压住心头涌上的激动,他继续道:“这种重甲兵虽然御敌能力超群,但有一个很大的弊端,就是不能打持久战,我让士兵掳了几个鞑子的尸体,发现他们身上的重甲居然重达五十斤有余,一般来讲,能上阵杀敌的战甲,都在三十斤左右,且时间久了也力不能及,如今鞑子人人身披五十斤击杀,不消一会儿便力气尽失,战斗力全无。而且这帮叛军次次叫阵都是黎明时分出击,日出之时必定撤兵,只可惜之前我们兵力不够,不能乘胜追击。”
李世成想了片刻,说道:“想必是边陲地处寒冷,清晨时分重甲因为天气的缘故此时最为坚硬。”
林忠点头道:“我也是作如此想法,所以后来几次的战事,都是能拖就拖,实在拖不动,便出城迎敌。”
李世成说道:“不过照将军这么说来,若下次待鞑子再进犯,待他们耗光力气撤兵之后再乘胜追击,这胜算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