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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第 145 章【三更合一】(2 / 2)


也就是说,梁杭云必须考去翰林院。

“这是自然。”梁杭云心定了定,“只我家贫…”

“无碍。”盛言楚笑着插嘴:“虽说我朝两位帝师都是世家子?,但追溯到?先帝时?期却?有个农家出身的帝师,所以杭云兄只管好好考,来日兴门户指日可待。”

“你别笑话我。”梁杭云又惊又喜,高兴之余又有些怅然,丧丧道:“这也只是我自个想想罢了,有楚哥儿你珠玉在前,也不知谁给我的胆子?去肖想帝师之位。”

“杭云兄切勿妄自菲薄。”

盛言楚将脑袋枕在盛小黑暖和的肚皮上,侧头去看船窗外簌簌飘雪:“你有你的志向,我亦有我的,你志在帝师,而我…”

后边的话盛言楚说得很轻,梁杭云没听清,追问时?,盛小黑突然醒了,一下跳起来后,枕着好好的盛言楚啪叽头着地,哐当一声响吓得梁杭云直抱脑袋。

“盛小黑!”盛言楚咬牙切齿地低吼,后脑勺磕在船板上疼得他恨不得将盛小黑抓来一顿打。

做错事的盛小黑跑得极快,盛言楚追出去时?,盛小黑已一跃蹿上了虞城岸上。

-

虞城是水城,为?了阻止大雪盖地冻住江水,虞城百姓每天都会沿着江岸撒喷香的鱼饵,鱼饵甩进水里,水底的鱼儿纷纷跳出水面争抢鱼饵。

盛小黑正是被这股动静吸引过去的,一上岸,盛小黑就跟沾了腥的猫一样趴在岸上逗鱼儿玩。

盛言楚交代阿虎去看着盛小黑,自己?则搀着程春娘去虞城码头和卫敬汇合。

赶在年时?,卫敬终于可以歇下来亲自来码头接盛家人去衙门。

盛言楚和虞城染坊有生意来往,故而一上岸立马有闻讯赶来的染坊东家跑来问候。

寒暄中,盛言楚透露开春还要从虞城进一批染料,几个东家顿时?笑开,纷纷拱手说不耽误盛言楚和卫敬叙天伦之乐。

进了虞城衙门,程春娘自是去后院寻杜氏说话,盛言楚则跟着卫敬进主院。

卫敬将柳持安大年初一送来的布帛进账摊开给盛言楚看,微笑道:“这姓柳的真有意思,都说银货两讫,虞城的湘绣布帛还没交货他就将今年一整年的银子?都送了过来,足足三万两呐,这可不是小手笔。”

装银票的木匣中还有一封问候信,盛言楚展开信粗略看了,信上的那?些巴结话语断不是老实的巴柳子?能说得出来的,但笔迹却?是柳持安不假。

“三万两的湘绣布帛…”盛言楚将信放好,似笑非笑道:“义?父,这么大的量都够西?北百姓人手一件衣裳了,您说柳持安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西?北也兴咱们这的皇商一说?”

金家将皇商做到?鼎盛时?期也没能垄断嘉和朝所有的产业,柳持安一上来就将西?北的布帛包圆,这般大的气势非寻常人能有。

卫敬:“此人我派人细细查过,身份的确有疑。”

虞城建在水上,一入冬比京城还要冷,盛言楚在地板上站了一会后就感觉脚底生寒,忙脱了鞋袜和卫敬钻进烧暖的床褥里头。

虞城不适合铺火炕,冬天只能靠缩在塞了汤婆子?的暖被里取暖。

手烘热后,卫敬这才接着道:“西?北蛮族并不兴我朝姓氏,那?柳姓我倒找到?了根据,距西?北玉山皇城不远的的地方有一柳氏部落,虽以部落形态生活,但那?些柳姓族人是我朝百姓,至于柳持安这人,柳氏族谱中并没有。”

盛言楚慢慢敛起笑容,所以柳持安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八成是假的。”卫敬道,“柳氏族人是猎人后代,虽是我朝百姓,但他们鲜少有人擅讲我朝官话,我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柳氏一族已经?渐渐西?北化。”

“柳持安的官话讲得十分要好,不太像是柳家人。”卫敬顿了顿,又道:“你先前说有个叫巴柳子?的男人和你娘…”

盛言楚靠墙抱着膝窝在床头,闻言闷闷道:“巴柳子?就是柳持安…”

卫敬却?摇头,悠悠道:“其实巴柳子?确有其人,并非是柳持安…”

盛言楚猛地抬眸,大吃一惊:“义?父说笑吧?我跟巴柳子?打过不少交道,柳持安身上有巴柳子?的影子?,这会子?怎又冒出一个巴柳子??”

卫敬不急不缓地说:“巴柳子?绝对不会是柳持安,巴柳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百般打听才听到?一些事,那?巴柳子?是个老实巴交的跑商,常年在南域地界做小生意,十年前南域和我朝交战,巴柳子?就死在其中…”

饶是这样,盛言楚还是满心疑惑。

“义?父,我敢确定我认识的巴柳子?就是柳持安。”

顿了顿,盛言楚还是将心中疑虑说了出来:“柳持安是西?北人,而巴柳子?死在南域,这两人无缘无故怎会有交集?”

如果真如义?父所说,巴柳子?死在十年前的南域之战中,那?柳持安为?何要假扮巴柳子?数十载?

卫敬摇头不解:“这事暂没查出端倪,柳持安不敢用真名现身,可见他的身世有问题。”

盛言楚忙问:“那?查出什么没有?”

“蛮族有两大世家,一为?丘林氏,十年前蛮族对我朝俯首称臣后,皇上将丘林氏改为?乔姓…”

卫敬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侧厚厚的书,定眼一看,是有关嘉和朝各大姓氏的记载。

卫敬翻到?‘乔’姓一页,道:“柳持安的身世虽扑朔迷离,但他身边男人却?露出了蛛丝马迹。”

“那?人姓乔么?”盛言楚摸摸下巴,嘟囔道:“其实那?人我眼熟的很,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卫敬抖开书中夹着的纸,摊开一看,竟是张旧年的通缉令。

指着画中人,卫敬神色凝重地问盛言楚:“楚哥儿,你看看他像不像柳持安身边那?男人?”

盛言楚歪着头静静打量,画中通缉犯他认识,当年他和他娘坐马车去县学读书,路上车夫偏离官道带他们进了一间偏僻的客栈,那?是一家黑店,客栈里的贼子?都被画中人残忍杀害。

“鬼斧?”盛言楚轻喃出声,抬手比了比画中男人没胡子?的一样,这一比吓得盛言楚蹭地站起来。

慌乱起身时?踢翻了暖被,卫敬冷得直打哆嗦,身着单衣的盛言楚也冷的紧,复又钻进被子?里。

“柳持安身边那?男人就是鬼斧!”盛言楚皱起眉头,胸口起伏不定,“前些年巴柳子?…不对,是柳持安,那?年柳持安从西?北回来说要娶我娘,我隐约在船上看到?了鬼斧…”

越说盛言楚脸色越难看:“柳持安在船上和鬼斧有说有笑,我那?时?觉得性格憨厚的巴柳子?不可能和鬼斧走到?一块,些许是两人同坐一船半道认识的,如今细想,倒是我疏忽了,若我那?时?挑明这二人的身份…”

“你若在那?时?挑明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卫敬慢慢翻着卷册,指着书道:“西?北丘林氏一族擅用斧,是百姓敬仰的枭雄,西?北族人喜武,尤其是丘林氏…而丘林氏是西?北皇族赫连氏的忠仆。”

卫敬声音很轻,意味却?极为?犀利。

能使唤丘林氏族人的,唯有西?北皇族赫连氏。

也就是说,柳持安是西?北皇族之人,真名为?赫连持安。

盛言楚觉得今晚知晓的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卫敬亦然。

“义?父,”盛言楚拿起姓氏名册快速地翻,声音铿锵用力?:“会不会咱们弄错了?柳持安怎会是西?北皇族之人?他……”

卫敬反手按住一页,正巧就是赫连氏。

“亡?”盛言楚没明白上面字的意思,翻了翻,赫连氏后边空白一片。

卫敬脸色不由发沉:“赫连氏娶了我朝三公?主…不知为?何三公?主突然回京居住,也就是从那?年起,赫连一族女子?产下的婴儿都有问题。”

盛言楚一下联想到?朱门楼案,脱口而出道:“那?些婴儿是不是都长?得极为?漂亮却?是傻子?,亦或是嘴歪眼斜畸形?”

卫敬嗯了声:“赫连一族四?处求医,可惜无果,后有人查出三公?主在京迎客的朱门楼有问题,传闻赫连氏后代子?孙有此遭遇皆因三公?主在里头下了毒。”

末了,卫敬补了一句:“这事老百姓并不知情,我也是近两年帮五殿下办事时?偶然听到?了风声。”

盛言楚深深吐息几次,语带艰难的对卫敬道:“朱门楼案我私底下查过不少,官家将三公?主嫁去西?北和亲,两族互通边贸友好往来,为?何一夕之间西?北对我朝举兵相向…”

盛言楚不敢往下说,后面的话卫敬替他说了:“定是赫连氏察觉了三公?主对他们下毒的事,一日没解药,他们赫连氏就会接连不断的生出畸形傻儿,为?了后代子?孙,赫连氏只能缴械投降,对我朝俯首称臣。”

盛言楚愈发低了嗓音:“三公?主到?底是女流之辈,赫连氏又是她的夫婿,她怎忍心这般残害夫婿族辈?如此…如此就一种可能,这些事都是皇宫里那?位指使…”

“楚哥儿,”卫敬打断盛言楚,旋即站起来沉声道:“今晚这事你休得和旁人说,会掉脑袋的!”

一国之君为?了政绩竟使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传出去老皇帝一生积攒的威望都会毁于一旦。

盛言楚跟着起身,拽住卫敬的衣袖,小声惴惴道:“今夜的事义?父会跟五殿下说吗?”

卫敬匀平气息,叹了口气后耐心的教导起义?子?。

“五殿下是未来新帝无疑,这时?候他跟官家就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人…我若说了,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保全官家的名声而杀我灭口?”

盛言楚觉得口干无比,这种问题还用的着问吗?

“到?底是天家子?,无情人,五殿下定不会放过义?父…”

卫敬拍拍义?子?的手,叹气道:“你我为?臣子?的,只需为?君分忧即可,若西?北一族对我朝不满,你我倒是可以借这个由头和五殿下说道说道…”

盛言楚额头青筋猛跳,脸上带着急:“不能说,柳持安想报仇的事一旦被他人所知,咱们也会跟着受难…”

卫敬侧身,微一挺眉:“他想寻仇是他的事,于你我有何相干?你急什么?”

“虞城和西?北的湘绣生意是义?父您签得线——”

卫敬眯眼:“本官身为?漕运官,为?虞城百姓生意着想有何不可?”

盛言楚一阵语噎,卫敬目光异常清冽,扫得盛言楚无地自容,砸过来的话像刀一样凌迟盛言楚。

“楚哥儿,你莫非在担心柳持安?”

没等盛言楚说话,卫敬自顾自地笑出声:“你是该操心他的安危,那?人险些就成了你继父。”

盛言楚垂着脑袋,卫敬大手按住义?子?的肩膀,肃穆道:“你若可怜他,大可现在去告诉他,就说我卫敬已经?探出他的真实身份。”

“义?父…”盛言楚眉头皱起。

卫敬没再?继续说,而是森然甩袖开门迎风而去,寒风呼呼刮进来将屋内几盏烛座尽数吹灭,黑暗中,盛言楚双膝颓软的往下一跪。

书房内,卫敬执笔久久未动。

若此刻他修书一封去京城将柳持安还活着的消息传给五皇子?,那?他此后的仕途定当顺遂无比。

只这样一来,柳持安怕是凶多吉少…

卫敬心里默默念着‘为?君分忧’四?字,可一想到?这封信寄出去后义?子?会怪他,卫敬当即觉得笔有千斤重,一时?间不知该写什么好。

烦躁的甩开笔,卫敬摊在榻上捏了捏眉间。

-

屋内,盛言楚重新点燃蜡烛,手中拿着一柄小细弯刀。

这弯腰是柳持安送给他的,他犹记得柳持安当时?说的话。

“…你这孩子?从小就没个爹照料,你娘只会缝缝补补给你做吃食,男儿一贯向往的刀啊箭啊她都想不到?…至于你那?义?父,是个文人,怕是只会看着让你读书。”

放下弯刀,盛言楚将小公?寓里的弓.弩和羽箭也拿了出来。

上面都刻了‘楚’字,想来是特意为?他做的,除了这些,还有很多该是父亲给儿子?找的玩意…

望着一地的东西?,盛言楚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柳持安应该很是祈盼做他爹吧?

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是程春娘。

“刚才下人来报说卫大人已经?回去了?你义?母说卫大人他似有不悦…娘过来问问,适才是不是你跟卫大人闹了不快?”

盛言楚将暖被上的东西?全收进小公?寓,起身开门。

“娘…”

程春娘提了食盒过来,环视一圈屋内,见屋内并没有砸东西?的迹象,程春娘微松了口气。

“义?父可是恼我了?”盛言楚对桌上甜香的花鱼一点都提不起劲,筷子?夹了几下后终是放了下来。

程春娘先是一愣,旋即道:“你真跟卫大人吵架啦?”

“没,”盛言楚才不承认那?是吵架,“只是对某些事看法不一拌了几句嘴。”

程春娘轻掩朱唇,笑道:“你义?父也这么说,只我不信,你呀,肯定说了不该说的话,等明儿天亮了,你得去陪个不是。”

义?父没怪他么?

盛言楚难抑喜色,可一想到?柳持安,顿时?又没了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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