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轻轻抚去嫩滑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大步往前走去。
唐沛雪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他方才的那双眼睛,像是秋日寒潭上突然飘下了一片枫叶。可它转瞬即逝,如同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唐沛雪的眼前完完全全是那双眼了,以至于唐母推了她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宝儿!”
“娘。”唐沛雪回过神,嘴角挂上一丝笑容。
唐母看着她,想起她方才呆住的模样,随即疑惑地问,“你跟娘说,你现在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唐沛雪瞪大眼睛,“心上人?”
唐母硬生生地把她刚才的表情当成娇羞,再加上最近那退婚的事,内心更加笃定了,“你若是有心上人可要同为娘说。”
“娘,女儿哪来的心上人?”唐沛雪无奈地笑了,到底不敢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或许因为上辈子伪装男人,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嫁人的心思。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要吓坏娘吧。
唐母有些不信,唐沛雪却是摇着她的胳膊,“女儿还想多陪娘几年呢。”
“娘不要你陪,只盼着你有一个好归宿。”唐母说完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唐沛雪洞悉了母亲的想法,她定是觉得自己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还委屈着呢。
“娘,这不还早着吗?急什么?”唐沛雪若无其事地拿起旁边的布帛,“快教教我香囊怎么做。”
唐母接过去,唐沛雪看着娘亲的侧脸嘴角笑意慢慢绽开。
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守住这个家。
唐沛雪的指尖颤了颤,然后看着娘亲的动作目中含着温情,她突然有一种错觉,好像无数静好的时光霎时在指尖交织。
稍微晚了一点,唐沛雪便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闺房。
第二天唐沛雪觉着有些烦闷就想出门逛逛,她坐在马车上掀开珠帘的一角望见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有些陌生,又好像镀上了色彩灰暗的一层,连带着外界的熙熙攘攘也模糊了起来。
突然一阵马蹄声在此起彼伏的喧嚣声中脱颖而出,唐沛雪往声音的发源处看去,只见着一个高大的侍卫骑着马朝这边来。
“这是谁的马车?”他目中无人,鼻孔都快朝着天上,声音尖细,“你们可知道王公公要从这经过?还不速速让道?”
唐沛雪放在窗上的手收紧,指甲划在木屑上发出些微的响声。
她的仇人,上辈子没能手刃的仇人,原来这么快就要出现了吗?
那侍卫瞧自己搬出王公公的名号居然没能奏效,不禁好奇地望了眼马车上探出头的女子。他猜想定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却在对上那双眼是被里面凌冽的冰雪给冻住了。
“车夫,去那条巷子。”她淡淡吩咐道。
唐沛雪自然不会傻到现在就跟那人对抗,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慢慢地放下珠帘。
待到耳边的喧嚣慢慢地淡去之后唐沛雪方才伸出头来。
那条街道原本的热闹像是突然浇了一盆凉水,“哗”一下地就灭了。一辆马车从街道中间慢慢地驶过,阵仗大得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坐的是达官显贵,谁能想到那里面会是一个阉人?
唐沛雪皱起了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攥得发白。她永远也无法忘记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倒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要说前世这恩怨,要从陛下还未登基说起,那时唐即中觉得陛下年幼,比不得稳重的庆王,所以与庆王走得很近。因为这样大家都说唐即中是庆王那派的,可是最后陛下还是登上了皇位。
之后唐即中多次因为宦官干政而上折子,但这奏折皇上没看到,全都落到了王洵的手里。可想而知王洵将唐即中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不得不除。
于是在庆王造反被镇压之后,王洵终于可以给唐即中安一个同党的罪名。陛下心软未赐死罪,王洵仍要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
如今王洵的权利已经大到了这个程度,甚至比前世还要肆无忌惮,唐沛雪的胸膛上下起伏着。
陛下,您真的就任由他这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