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高脚铜油灯盏里头浅浅一泡黄澄澄灯油,那灯芯燃得旺,红紫的火焰向着顶上去一蹿一蹿。
红漆镂空格子窗扇被月亮照下阴影子,一格一格投在阁楼木板地上。
藏金阁昏沉沉的,只瞧到那红耀耀的灯焰一移动,才给一个又一个照亮。后一个亮起来,前一个却灭下去。
方明主持得意的弟子晨安没修得佛身,却教那蒹葭苍成了佛。几个月里晨安夜夜去了那藏经阁,把经书翻破了,心里还一团气窝起。
晨安只身着了件素白色中衣,下身一条青色僧裤。手里把那盏铜油灯高铜脚抓住,正在那书架当中穿梭,忽然碰着一个黑影子倚靠了书架上。
“是谁人在那里?!”晨安一面向了黑影子大声问道,一面抓着油灯照上去,见到是个身材凹凸的女子。
晨安给一愣,那样子一个身材,他不有见过。却见到昏昏沉沉里头,念雪把红唇细齿一动,向着晨安一笑,道:“小师傅寻什么?”。
“寻……”晨安脸一红,看了念雪一眼,赶忙移开眼了,结结巴巴:“寻经书”。
“可是这本?”念雪把一本举过灯前,一脸子疑问,把红袖子咬住一角。
晨安听说,把头抬起来看过去,却见到念雪那张瘦骨窄脸。一对三角眼,艳红的唇抿起来,湿漉漉的眼珠子扑着雾气一般。
正看得痴了,忽觉到手背教一阵柔软包裹住,给一惊,把油灯撒落了地上。灯油泼出来,撒了一地。火焰子灭掉,藏经阁暗下去。
好一时候,晨安才看到黑漆漆当中,一只雪白的手把他手背抓着。
“是妖孽!”他叫道,却不有把手抢回来。
念雪听说妖孽,一蹿过去,扑到了晨安的身上。晨安只觉着温水里泡了一程,把他心里那团火气也泡不见了。他脸上烫滚滚的,一把将念雪抱住。
念雪一惊,要推开他。晨安却越发火急火燎起来。这时候念雪将他一把推开,眼睛一道红光对望上晨安的眼珠子,打起一抹笑来。
只瞧着那七条红尾巴缠过晨安的头颅,将整个脑袋包裹住。松开后,念雪只过去把油灯拾起来,捧在手上,给重新点燃了。
过后只见到那晨安躺在窗扇前头,双手里捧住适才念雪拿的那一本书。念雪只等着。过去把窗扇打开,坐了窗户上头,面对着将满不满的月亮,面皮子上一抹凄然的笑容。
待着晨安手中解决几个来回,觉到脚下如绵眼中似醋,一丝青魂入了书里头。念雪遂一条红狐狸尾巴将那本书卷起来,看也不将晨安看一眼,在窗口不见了踪影。
却说明方主持一见到蒹葭苍手心里躺的一撮红色毛发便怔住了,不再开口。
好半晌,只将蒹葭苍狠狠瞪了一眼,道:“横竖是你了!倘或不是你将浮生丹盗给了妖孽,我折灵寺也不会惹出这起子事!”。
一时说罢了,给生灭师傅也瞪了一眼。
明方主持语毕了直向自己的房间奔去,一个肥墩墩的身体,走快了东歪西倒。至了门口,忽地煞住脚步,朝身后头跟着的和尚冷声道:“你们且回去歇下了,不用在门外头守着”。
他见到那两个和尚作了个揖,转身走远,身影子给一个墙角挡住了才打开门走进去。一进去了,果不其然,念雪当真坐在里头吃茶。
“是你杀了我徒弟!”明方主持瞪着念雪的背影子,压低了喉咙吼道。
念雪听说,捏着白瓷青花茶杯子盏子,贴着艳艳的朱唇,疑惑地将明方看住,纳罕道:“我哪里有害过他?”。
“你的狐狸毛发都还在!”
念雪听了,把明方主持盯着一笑,反问道:“我如何杀害他的?”。
明方主持听说,一脸羞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把脸僵着。念雪见着他那样一个形容,拿并着的手指指尖捂着嘴,呵呵笑了两声,道:“他是给自己害死的,怪不着我!”。
“你可还想修佛身不修?”念雪一时把明方看着,脸上没了笑容。
好半天,明方主持沉着一张脸子,过去床上坐了下去,给脸摔过去把念雪看住:“只说你要那东西是何东西?”。
“幻灵镜!”
另一边,廊下铁马在响,那小屋窗上映上一个边缘毛毛的红圆斑点。是烛光落了白色窗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