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公主。”
漫长的沉默过后，李凝月终是开了口。
浸在凉意里的音色，随了它的主人，如冬日霜雪，无暇却又冰冷。
程涟笙连连点头：“对对对，是我。”
泗儿是李凝月的贴身侍女，反射弧颇长，乍一听西洋公主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来，面色忽地一白，连忙躬身退至李凝月身后。
李凝月凝目端详程涟笙片刻，浓长的睫羽轻颤了颤，视线缓缓下滑到手上。
程涟笙顺着李凝月的目光下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抓了人家的手，她放开手，歉然道：“不好意思。”
李凝月眸色冷淡地看她一眼，微微摇首，方默默回过身去，素净的白衣轻拂，显得身形格外秀挺飘逸。
程涟笙厚着脸皮挪步过去，使李凝月与她对视，笑吟吟的：“三公主真是美得不可方物。”
李凝月看着她，神色间无任何波动，出口的语气漠然：“西洋公主谬赞。”
程涟笙越看李凝月越觉喜欢，只觉她一举一动，都极是赏心悦目。她向前跨了一小步，身子不由自主凑近她，与她套近乎道：“叫我涟笙好不好？”
李凝月面上闪过一丝不耐，却思及她远来是客，不好太过冷淡，便只敛下眸子，淡淡唤了声：“涟笙。”
听她叫自己名字，程涟笙很高兴，唇畔的笑意也深了，不禁又凑近了些：“你的声音真好听。”
李凝月终于受不了了，往后退了一小步。
见她后退，程涟笙唇边的笑意便有些挂不住了，眼中漫上尴尬。
高冷的三公主显然并不吃她这一套。
这脸，算是丢到古代来了。
“姐姐竟在御花园待了这般久，莫不是也觉着涟笙有趣得紧？”
程涟笙正郁闷着，耳畔忽然落了一个娇媚的嗓音。
李筱月拽着细腰走近，话是对李凝月说的，目光却在程涟笙身上来回扫。
李凝月低垂着眼帘不搭理，程涟笙转过头去，一眼便瞧见了李筱月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
小七来了！
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程涟笙微微抿出一丝笑意，转眼又故意沉下脸色，逗李筱月玩：“你怎么还没走？”
李筱月狭长的眼尾横她一眼，高傲地扬起头：“就许你来赏花赏水？”
程涟笙不禁露出笑意，摇摇头：“哦呦，宁国的嫡公主可真不好相处，不是要把我大卸八块就是拿鼻孔看我，”说着，略含促狭意味地扬了扬眉：“怎么？你的眼睛长鼻孔里了？”
每回与她相见，皆是满面挪揄。李筱月并非迟钝之人，知她这是有意逗弄自己，当即两眼一瞪，喝道：“死登徒子！本宫才不与你一般见识！”
登徒子？
程涟笙一愣，却是听懂了。
这是古人用来形容好色之人的词，跟臭流氓是一个意思。
程涟笙侧了侧身，目光在李筱月身上流转一圈，眯起眼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好色，我认了。那么七殿下敢不敢承认自己也是个登徒子？”
玩呗，她没有什么玩不起的。
“你、你......”
堂堂嫡公主，竟被比作登徒子！李筱月顿时就气疯了，抬手就朝程涟笙挥去。
程涟笙到底练了那么些年的瑜伽和拳击，反应敏捷，李筱月一个巴掌还未落下就被她擒住了手腕。
“你什么你，好好说话。”程涟笙一手擒着李筱月的手腕，一手迅速抬起捏了捏她的脸颊，面上笑意更深：“一个公主整天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可爱。”
李筱月猛地怔住。
白皙的脸颊渐渐泛起一抹淡淡的红。
程涟笙唇畔的笑意一凝。
这古时候的公主怎么连炸毛都炸得这么没有气势？
吵不过还脸红？
原本兀自沉默的李凝月，忽然轻轻笑了一声，程涟笙倏然转头，正好将那一抹浅笑尽收眼底。
即使那笑意仅浮于面上，又在顷刻间敛去，也叫程涟笙看得呆了。
李筱月看了程涟笙一眼，神色有些奇怪。她抽开手，饶有兴致地望向李凝月道：“姐姐素来不苟言笑，今日倒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