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放弃了本官这个称谓,改用了我,亲和了不少。
说起来他比起夜庆泽只大了四岁而已,今年才刚刚过了弱冠两年,却一直不曾在关心过自己的婚事。
见小丫头点头如捣蒜,夜阑又道:“怎么个嫁法,说来听听。”忠勇侯府显贵,他大哥一家是绝对不会轻易松下这一块秀色可餐的肥肉,娶这丫头,恐有些难度。
然而陆婷出了名的古灵精怪,最擅长的就是在别出心裁,只见她激动地从交领的怀中摸索半天,最后掏出了一团薄纸,摊平在她面前的小几上,献宝一样的给他看。
他垂眸,只见那皱皱巴巴的素宣纸上大大的两个字——婚书。
落款处已经签好了陆婷的名字,她此刻正指着另一处,急切的道:“签了字,印了手印,我们就算成亲了。”
婚书一定,白字黑字的就是谁也更改不了,到时候,夜庆泽再想要是什么阴招,或者逼她嫁过去,她就把这份婚书拍在他的脸上,叫他趴下来叫小婶婶。
想到这里,陆婷就已经忍不住美美的笑出声来。
夜阑看着那皱巴简陋的婚书,眉心微蹙,薄唇抿的很紧。
见他半天没有反应,陆婷以为他还有什么顾虑,忙又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张同样皱巴的纸:“这一张是和离书。你别担心,我不会赖着你的,如果你答应跟我成亲,解了我的困局的话,我答应你婚后绝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等风波过去我们就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陆婷自以为自己为对方考虑的甚为周密,夜阑一定会十分感动并且怀着这份感激的心情签下这张婚书。
却没发现这一次,似乎他的唇抿的更紧了。
“还没成亲就想着和离?”良久,闷闷的,夜阑有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萦绕心头,莫名的烦躁。
“不是的,和离书只是对你我的一份保障罢了……”她弱弱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似乎丝毫拿不出她京中威武无敌小侯爷的款儿来。
“嫁给本官,可以,但是本官需要的是一段真实且相互负责的婚姻,也就是说你必须要做一个称职的夫人。”
“你的意思是……”陆婷迷惑了。
“本官不会和离,本官的妻子一生只有一人,除非丧偶,都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这话说的太过轻巧,却又太过慎重,夜阑的脸上瞧不出一丝玩笑的意味,可是陆婷却并不敢信,这世上还有只此一妻的男人吗?即便深情如她爷爷,当年也是有过不少红颜知己的。
“不会有别的女人,不会和离……你的意思是……”陆婷有些拿不准。
“若要嫁于本官,便要同本官相守一生,你可做得到?”
相守一生?陆婷没想那么多,就连今日能过来那出婚书都是凭着对夜庆泽的一腔恨意,她甚至都不曾想过成婚究竟意味着什么。说句不厚道的话,她或许只是想着利用夜阑打消夜庆泽娶她的阴谋,转脸再跟夜阑和离书一签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是眼下……
“你若做不到,今日我便当做没有见过你。”看着陆婷犹豫不决心神不安的模样,夜阑的眼眸地垂下来,遮掩了里面些微的失望。
车速减慢,缓缓停滞了下来,帘外行止的声音传来:“公子,医馆到了。”
夜阑瞧向角落里的小丫头,眉梢一挑,他这个样子,陆婷一下子就慌了,想着这一整天为了拦截到夜阑的车驾,自己守株待兔,不畏暴晒的一整天,若是无功而返那就太亏了。别管那么多了,眼下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急急应了一句:“我能做到。”
夜阑深邃不见深底的眸子微微一顿,像是带着几分出乎意料,却又在所料之中。
“我能做到,就算会有不足,我也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个……做一个称职的妻子,所以,现在这婚书你可以签字了吗?”说道妻子的时候,陆婷的面上一红,她并不是什么真的放浪形骸之人,在爷爷的悉心教导之下其实她是十分知晓礼数的,此番做下逼婚的事情,也不过是狗急跳墙罢了。
她想着不过就是口上承下了,未来谁又可知,也许成婚后夜阑发现自己并无任何可取之处,叫他喜欢不起来,不愿意与她日日相对,那么或许他会反悔也说不定。毕竟陆婷别的不太行,在讨人嫌的课业上还是造诣颇深的。
夜阑状似深思了许久,见陆婷的眼睛始终诚恳晶亮,这才从马车内一侧的木匣中取出了自己临时办公所用的文房四宝,纸张重新铺开,穹劲风骨隶书落下,一式两份的婚书不过片刻完成,他甚至贴心的连带着她的名字一道签好,取出印台按下手印,这才扭头看向将这一幕幕看的怔愣呆滞的陆婷:“到你了。”
陆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抹了红色的印台,在那张工整简洁的婚书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直到一式两份的婚书被他们各自收好,她听到夜阑在问:“脚还疼吗?”
陆婷摇摇头,原就是她当作幌子诓他的,她的脚好着呢。
马车调转方向,重新回了忠勇侯府,仍是后门,陆婷低调的下车,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踟躇的对着马车内:“我们成婚的事,我……”
“都听你的,等你想要公开的时候我会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