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脸闷得发红,发丝垂落一绺黏在颊边,外套褪到一半,领口挂在胳膊上。“太热了……穿这么多我胸闷。”
“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典礼就要开始了,拜托你别折腾了行不行?”
“……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叶总到了才能开始——诶你去哪儿?”
“这婚我不结了。”
“你闹什么呢,孙先生他——”
时微冷笑一声,“原来是孙先生要跟我结婚啊?我还以为是叶总呢。”
他是真的有点喘不过气,而且头还越来越昏沉。
也许他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他布满潮红的脸吓到他们了,不一会儿就有人来通知这边,说典礼三分钟后开始,注意做好准备。
时微努力调整好呼吸,把衣服重新穿好,然后挽上德叔的左臂。
红毯一直从花房门前铺到了典礼入口的鲜花拱门,又从几千位宾客中间穿过,到一整面红白玫瑰装点而成的花墙之下。
孙越扬被红白玫瑰簇拥着,站得人模人样,手里还另捧着一束香槟色玫瑰。
两人的距离还剩下最后十多米,他却等不住了似的,拔腿就向时微走来。宾客都觉得新郎太迫不及待,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时微不得已提前松开了德叔,把手给孙越扬握着。
“我特别高兴,真的。我觉得今天我是世界上最高兴的人。你知道我今天一上午都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们孩子的名字。”
“……”
“怎么了小枫?”孙越扬翘起的嘴角回落下去,“你好像不太开心。”
他就不该表现出来。交换戒指后,孙越扬抱着他便开始猛啃,好似他是根磨牙棒一般。
客人们被气氛带动,欢呼鼓掌喝彩的都有,东北角甚至还有人激动到打翻了座椅,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
时微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太远了,根本看不清。
扔过捧花就可以吃饭了。他舔舔干得起皮的嘴唇,蓄力、抬臂,把捧花高高扔向身后。
“抢抢抢——”
“那边那边!!快——”
未婚的年轻人们嘻嘻哈哈地一拥而上。
“走了。去换酒宴上穿的衣服……”孙越扬揽住他的腰,拖着他走出几步又停下,“你又怎么了?”
时微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用力眨眼,想以此赶走眼前的金星,可惜失败了。
外界的所有声音都在离他而去,他只听得到自己喉头艰难滚动的咯吱声。
在手撑到地面之前,他都没发现他自己站不稳。
“你……!”孙越扬被他这一摔吓了一大跳。“你快起来!!!这多人都看着——为什么这种时候你也……来个人啊你们!来个人看看他怎么回事——”
“——有没有糖,找点儿糖过来……对对对糖水也可以……刚刚是摔哪儿了……”
一片薄薄的云遮住了太阳,带来了一阵短暂的阴凉。时微把全身的力气攒到脖子上,偏头去看那个呼哧带喘,声音还那么耳熟的人是谁。
刚刚扔出去的捧花居然被这人夹在腋下。
他上身裹着勉强能算件正装的西服外套,但里面搭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下边的裤子甚至还是迷彩的。
见了鬼了这是,时微想。
他是被雷劈了才会在跟孙越扬的婚礼上看到秦一程,而且秦一程还接住了他扔出去的捧花。
“微微……”秦一程把一杯果汁送到他唇边,“乖啊,喝这个。”
“你是混进来的吧?谁给你的邀请函,也不看看这种地方是不是你这种人能进的?”
孙越扬看这人毫不犹豫就冲上来,还以为是医生,就退后半步让他靠近了时微,看清楚这人的模样才发现不对。
他觉得这人有些眼熟,虽然想不起来是谁,但这不耽误他看不顺眼。“保安呢?喊保安来!你们都吃白饭呢是吧,什么人都他妈往里放?!”
“少爷——”
德叔终于从围观人群中挤了进来,一把推走秦一程,把时微牢牢圈在自己臂弯里。
“快把这人带走!!”
“少爷你说什么?”
时微又张了张嘴。
德叔把耳朵贴近,听到时微用细弱的声音说:“别这样。他……他是我邀请的。”
“您邀请的?”
德叔愣了愣,“那他是……”
“……是我同学。那个,”时微停顿片刻,“我……是在美国留的学吗?”
“您在巴黎。”
“……哦。他也在巴黎。”
德叔不太相信。
时微眼眶微红,“他是搞史前艺术的,毕业以后他去了坦桑尼亚研究巨石阵,这些年又在阿尔卑斯山找穴居人壁画,很辛苦的,很难得才回国一次……”
德叔恍然:原来是搞艺术的,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