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虞夏高兴得跳起来。
这根糖葫芦,虞夏很珍惜地吃完了它。他庙会逛得太兴奋,以至于忘了时间,回到碧落山时发现师祖正抱着手等他。
理所当然地,结界被加固了。之后一直到十九岁这次下山,虞长乐再没和人接触过。十九岁之前,他和人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就是那句“谢谢”。
“阿蓝总是说人很坏,但我想也不是很坏。”虞长乐道。但说完他又不确定了,他曾经也觉得师父很好,可师父不还是一把火烧了澄月谷。
敖宴失笑:“幼稚。”
虞长乐锤他:“你也就比我大一点儿!”
“如果你自己很强,人是好是坏都奈何不了你。”敖宴对这个不是很关心。他很在意虞长乐对于“金条”的看法,“谁告诉你金条不值钱的?是因为太值钱了所以没人用。”
虞长乐道:“是这样吗?哈哈哈哈……”
敖宴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无言以对。虞长乐也下山一个月了,却还是不知道金子值钱这个事实,说明他买东西时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件事,都想着坑他呢。
但对着虞长乐那双清澈无比的桃花眼,敖宴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他。
他微闭上眼,好像看到了一个还是小少年的虞长乐,踩着溪水中的石头蹦蹦跳跳地向他奔来,背后是碧落山壮美的绚丽云霞。
敖宴睁开眼,把这个不知从哪来的画面赶出脑海。
船一路穿行,虞长乐一张嘴根本停不下来。而敖宴竟也十分配合。
“你是东海的龙二太子,那你见过南西北海的龙吗?”
“见过。”
“也和你一样好看吗?”
“……鳞片的颜色不相同。东海龙相貌最优。”
“泽流君是什么称呼?”
“杂……他们不敢称我名讳,只称泽流殿下。”
“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
在凡间话本里,龙是近于神灵的物种。但事实上,神仙佛祖只是凡人杜撰出来的,龙妖也只是妖的一种,虽然纯血的龙生而为天灵妖,但到底也是众生的一员。
而时常被称作仙人的灵门世家,说到底也只是人。
这些虞长乐都知道,所以看敖宴并不敬畏,只有好奇。
他有听过一些小妖八卦,这一任东海龙王名为敖战,生有二子,二太子就是敖宴。
东海二殿下在妖界不说特别出名,但提到也都是知晓有这么个年轻人的。
叛逆,桀骜,虞长乐在碧落山时,对东海二太子的印象便只有如此了。据说他年轻俊美,身手也了得,应当是不少女妖爱慕的对象。
“你名声很坏吗?”虞长乐问。
敖宴说:“不知道。我总被关在龙宫,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来的,戏水淹城也往我头上加。我可没干过。”
阿蓝戏谑:“龙二太子最出名的难道不是脾气差?据说十岁时闯出龙宫,就把一个拦路的妖怪打得半死不活。”
“你见过事实?”敖宴反问。
虞长乐嘴上没把,差不多已经把自己透了个底朝天。敖宴却是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乏善可陈。龙宫最没意思,我出来后也就四海漂游,也很无趣。”
“叮”。二人同时低头,发现金链已经消失了,只余下手腕上各有一只金环。
“暂时而已。”敖宴立即道,“我不可能一辈子被束缚着的。”
船早已行出鬼市,天光大亮,两岸可听到晨鸟啾鸣。被鬼雾迷晕的船夫和渔人终于醒来,船夫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忽然大惊:“我怎么睡着了?!”
虞长乐体贴道:“没事,可能是太累了。”
船夫奔到船舱外:“怎么都开了这么远了!!”
“钱会按数给的。别吵。”阿蓝被闹醒了。
船夫惊恐地左右看看:“谁在说话?!”
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虞长乐低头,看到蔑篓里的玉佩,终于想起来这回事儿了。他碰碰阿蓝:“阿蓝,你看看这玉是哪里的谁的?”
“我怎么知道是谁的?”阿蓝不耐烦地闻了一下,“气味是上宛的。”
“宛……那好像我们会经过的地方?”虞长乐半个身子都斜出窗外。远远地,一道城门映入眼帘,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好长的城墙!那是什么?”
“那就是上宛。我们到豫州了。”敖宴道。他把翘着的腿放下来,走到了船头。
虞长乐不安分地爬到了船篷顶上坐下,迎着天光,从袖子里取出了一节竹制口琴。只要能接触到,他什么小玩意儿都会一点,连叶子都能吹出花来。
悠扬欢快的曲子在河面上飘起。虞长乐踢掉鞋子,晃着腿,长发扬成了一面乌黑的帆,白衣猎猎而动,恍若蝶翼。
两岸青山妩媚,碧水动人,他的面孔却生生把这浓丽都压了下去。美,而不自知。
敖宴一回头就看见少年晃动的白生生的脚,脚趾圆润粉红,脚踝纤细有棱角,小腿白皙优美。
“把鞋穿起来!”他捡起鞋丢虞长乐。
虞长乐来了劲,丢了口琴扑下去和他闹起来。小船一路洒下畅快清越的笑声。
*
船及岸。
晨雾岚岚,笼罩了城门,烟青色的城门上刻着一个“宛”字。清晨行人稀少,几个牧童骑在牛背上带牛出城门吃草。
虞长乐奔向城门,蔑篓里哐哐直响。敖宴远远地吊在后头。
阿蓝看不过眼,追上他斥道:“你慢点!”
“哐!”
“哎哟!”“啪嗒。”
虞长乐还没来得及答应阿蓝,就看见一个小少年直直地撞向他。少年扑了个大跟头,而他则被不知何时过来的敖宴眼疾手快地揪住领子往后提了一步。
只原本攥在手里的玉佩掉了出去。
玉佩掉在那少年眼前,虞长乐道:“抱歉抱歉……”弯腰去取。
谁知,那少年愣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来大喊道:“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