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噩梦沉浮中的时楚茗脸色苍白。他又梦到了血色的杀戮战场。他穿着破旧的铠甲,浑身浴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是他不停地挥刀,砍杀,不肯后退,不肯屈服。浓郁的血腥气,让他心中烦躁欲呕。他只想看到更多的血。
直到缕缕暗香袭来,忽然万朵莲花盛开,荷香馥郁,他手中的刀逐渐放下。他踏着荷花向前,看到了在心海中漂浮着的一盏荷灯。荷灯边上站着的女孩儿,他十分熟悉。
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带着丝丝香意,他走到女孩儿身边,低头吻上了她。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床前烛光闪闪,夜静更深。
烛光闪动中,只见一双哭得我见犹怜的漂亮眼睛。水梅疏见他醒来,又悲又喜哽咽道:“你可要吓死我啦。”
他无声地翕动唇角在说:“靠近一些。
水梅疏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落在了他的面颊上。她忙伸手去抹眼泪,依言靠近他。他的眸子一动,无声地催促她:“再近一点儿。”
直到两人呼吸相闻的时候,他微微抬头,噙住了她的唇。她的唇和他梦中一般甜美温柔。
水梅疏一边流着泪,一边回应着他。唇齿交缠,无限柔情,两人的不安在这个吻里,逐渐消失了。
他们凝视着对方,似有万语千言,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却听门口一声咳嗽,门推开来:“这是醒了吗?让大夫再看看吧!”
陈贤照和太医顶着楚茗阴沉沉的目光,走了进来。水梅疏忙起身:“今日多亏了陈先生。”陈贤照道:“姑娘无须多礼。”
时楚茗的脸色越来越冷。太医冒着皇帝身上的阵阵寒气,为他细细地诊了脉,终于道:“外伤无大碍,可是内伤沉重,急需调养。皇……”
太医在时楚茗杀人一般的目光中,硬生生地改口道:“呃,公子的内伤不能再拖了。”
时楚茗眸子动了动,他也知道。回宫吗?想想太后和国舅两个,他心中一阵厌烦。他人健康的时候,还能对他们耐着性子周旋。现在的情形,他一眼都不想看到他们。
陈贤照看皇帝的神色,就猜到了他的决定。这样可不行,皇帝微服出游的游戏该结束了。
他道:“公子,请您跟卑职回府吧!”
楚茗瞳孔一缩,忙望向水梅疏。却见水梅疏眼中并无惊讶之色。
他不知道陈贤照在他昏迷之时,到底跟水梅疏说了什么。他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水梅疏,一张嘴说出一个字“你”,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嘶哑。
水梅疏也被他的嗓子吓着了,她忙道:“且不要急着开口,我与你斟茶。”斟了茶回来,她熟练地扶起了他,将他的头半搂在臂弯中,喂他喝了口水。
陈贤照看皇帝的目光缠在这女子身上,深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柔情。这般模样他从未见过。他又心中一叹。
水梅疏为他掖了掖被角,望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知道陈先生是你的同道,他们来接你了。”
皇帝伸手紧紧抓住了她:“朕……”
水梅疏凑近了他的耳边道小声道:“表哥,你安心跟他们回去养伤吧。我会保守秘密。你们造……做大事的人,行事机密,我懂得。”
皇帝眸子一动,她这是什么意思?
他却隐隐有了怒火,方才还搂着他那般亲密,转眼就让他安心回去了?这丫头是将他用了就丢吗?
他森然道:“你娘不是说,秘密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吗?如今你知道了我这许多秘密,莫非还想从我身边活着离开吗?”
身后的陈贤照和陈瞻杰眼皮都一跳。陈瞻杰觉得皇帝这怒火来的十分莫名,正要开口为这绝色女娘解围。
陈贤照不动声色地按住了陈瞻杰,让他等一等。
水梅疏没想到他会突然翻脸。她望着脸色如纸般苍白的青年,幽深的眸子映着烛光闪闪烁烁,看不分明他的神色。
她轻声道:“表哥心系苍生,不会滥杀无辜。”
时楚茗看着她,冷冷道:“若你并不无辜呢?”
水梅疏怔了一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睁大了眼睛。
陈贤照心中一惊,没想到皇帝会如此愤怒,这是撕破脸,审问她的身份吗?他没有方才那么从容,不由开始担心水梅疏。
却见水梅疏从他床前站起,她朦胧美丽的眼睛中,迅速地蓄满了水光。时楚茗心重重一揪,不假思索之间,话已经出口:“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陈氏父子也惊讶无比,皇帝居然会服软?这姑娘给皇帝下蛊了吗?却听到皇帝沉沉地道:“你们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