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清淡的香气盈在鼻端,燕笙心中一阵闷窒,只觉得前世种种迷雾一般,锁链似的将她拷在其中。枉她活了二十六载,竟连自己身边人都没看清。
“好了,阿娘逗你玩的,芙芙大了,也知道怕羞了。”谢莞误以为燕笙不说话是不好意思,柔声开解。
“阿娘,你要是想当月老,不如帮云表妹相个好夫婿。”燕笙着实不想听谢莞提起陆谨之,转移话题到裴云身上。反正他过几年就离开了,应该……不会有什么。
“云表妹生的漂亮,性子也好,样样强过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孩子确实样样都好。”谢莞叹了一声,唇边笑意渐淡,敛起眉头,眼角眉梢浮现些许怅然。
燕笙见谢莞一幅忧心模样,心里百般疑惑。裴云是谢菀安排住进沈家,说是远方表舅的女儿,难道谢菀也被蒙在鼓里,不知裴云的真实身份
正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香茗小跑进来,立在在外间传话,“夫人,小姐,成平侯府来了帖子。”
谢莞应了声,香茗便诺诺承上帖子来。
燕笙移开视线去看,那帖子紫色暗花绸底,烫银字迹,其下悬着一枚白玉蝴蝶络子,十分别致精巧。
民间流传着一句话,盛京富贵五分,三分在皇家,一分在谢家,再有一分便在这成平侯府——江家。燕笙前世没注意谁富谁贵,如今见了这帖子,管中窥豹,依稀得见江家是何等的繁华锦绣来。
且不说帖子设计用心,单说那络子上坠的白玉蝴蝶,做工算不得极佳,到底不是俗物,怕不少于几十两银钱,真真出手大方。
她正嗟叹不已,谢莞已打开帖子去瞧,看完后随手搁在桌上,神色晦涩难辨。
“阿娘,上面说的什么?”燕笙心中好奇,不禁问道。
指尖摩挲过请帖缎面,谢莞轻笑一声,语气有些冷,“长公主在京郊设下赏梅宴,定在三日后,邀请沈家去赴宴。”
“长公主?”闻言,燕笙顿时恍然大悟,不怪母亲如此冷淡,她与长公主不睦已久。
燕笙对长公主印象颇为深刻,概因她传奇坎坷的情史。长公主唤作顾轻鸾,是当今武德帝顾亭渊的嫡亲妹妹,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女儿,深受皇恩。十七岁便远赴燕国,嫁与燕国太子,未及半年,太子去世,长公主新寡返回大业。同年嫁予虎威将军次子林琦,未两年,夫丧,公主大恸,携女避于皇宫清心殿。隔年秋,成平侯二公子江子初高中探花,一身红衣骑马游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一时盛京女郎倾心不已。
江子初入文渊阁,不知怎么碰上长公主,对公主一见钟情。他深慕公主,不惜离开江家,后来武德帝做主给两人赐婚,成就一段姻缘。
江子初小公主三岁,两人婚事本就不被看好,加上彼时京中传言甚嚣尘上,都说公主虽是万金之躯,命格太硬克夫,江子初恐怕也活不了几年。江子初却不为所动,视流言如草芥,待公主情深十年如一日,当真是一段佳话。而谢莞之所以与长公主交恶,概因谢家与林家乃是姻亲,谢莞还要唤林琦一声哥哥。林琦俊美忠诚,待长公主极好,他命丧疆场未到一年,长公主新寡便改嫁江子初,实乃背叛。
两人虽有龃龉,但长公主却不以为意,设宴摆酒定然邀请谢莞。
燕笙倒是佩服长公主心态豁达,但谢莞看不得长公主时移情易的做派,也是情理之中。
“阿娘可要去赴宴?”从回忆中回神,燕笙稍稍思量,轻声问道。
“去,好久不见你阿枝姐姐了。”谢莞喝了口清茶,抬眼慢悠悠道。
眼前浮现一张古灵精怪的俏脸,燕笙颇为头疼地皱起眉。
她竟然忘了,长公主家的那个混世魔王——宁安郡主林别枝。
林别枝是长公主与林琦的女儿,也是长女,比燕笙大四岁,自幼娇养,性格活泼的好似男儿,爬墙上树掏鸟窝,无“恶”不作,真真叫人头疼。
燕笙幼时与她关系还算亲近,后来因陆谨之不喜林别枝太过跳脱,不守规矩,燕笙便跟她渐渐疏远了。依稀记得她婚事并不顺利,及至二十,才嫁给竹马——伯远侯世子傅倾。傅倾风流不羁,两人成婚两年林别枝便闹着合离,傅倾却不许。燕笙染上天花那一次,她还来瞧过,形容憔悴,想来过得并不好。
如今林别枝应该十六岁了,正是出阁的年纪。燕笙想,若是有机会,也该旁敲侧击跟她提个醒,傅倾可不是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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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设宴延请,向来都是请尽京中名流贵妇,困在闺阁的女郎们大多随着母亲赴宴,世家子弟也会前往。男女分席而坐,倒是难得的会面机会,不少人在宴会上看对眼,成就一桩姻缘。
因着这点,世家女郎们为了赢得更多青睐,也为了扬名立万,各具心思,盛装出席,情景堪比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