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声的源头是胡董身边一位中年男士,叫何仲平,经营一家金融公司,相貌温文尔雅,手腕处带有一条莹润细腻的小叶紫檀手串。
何仲平闲暇之余喜好研究古董器物,最着迷的便是瓷器,一个瓶子,一只碗,能拿手里把玩大半天。
成功人士,尤其是白手起家的,多多少少喜欢追寻高雅艺术,古玩字画是上上之选,若得到珍品,不仅可以邀生意伙伴赏玩,展现自己的品味,也是一种收藏投资。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谁家有老物件,指不定能在市里换套房。
何仲平年轻时在大学里当过一段时间老师,与学校一位历史系教授是好友,多年来耳濡目染,于古董一道,颇为擅长,三十多岁下海创业,这一双利眼,帮过他不少忙。
锦城老城区没拆迁之前,有一条古玩街,他常拉好友去碰运气。
好友生性正经严肃,看不上眼他图侥幸的功利心,却愿意帮他掌眼。
久而久之,何仲平眼力渐渐提高,自己也能断定东西真假。
那时运气是真不错,捡过好几次漏,转手一卖,启动资金就到手了。他为人也谨慎,拿不准的物件碰都不碰,少有失手。
经过博古架时,他随意瞥了一眼,却再无法转身离开,眼睛越瞪越大,甚至手都开始发抖。
“这是……”他指着博古架,满脸的不可思议。
周围人给他吓住,胡董更是伸手拍拍他肩膀,放轻声音温和道:“小何啊,你怎么了?不就是放瓷器的架子,又不是没见过,你家里还有好几个呢。”
何仲平仍是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词,“胡……胡老,您……您仔细瞧,这些瓷器,瓷器……”
看他没什么不对,反而愣神地盯着架子上的瓷器,胡董无语地白他一眼。
以前没发现小何有口吃的毛病啊?
这时,身后又有一个人惊呼,胡董刚想回头瞪他,就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惊叹。
胡董:“……”
今天怎么回事?不就瓶瓶罐罐,家里难道没有?就算是景德镇大师制作的摆件,一个个身价几十上百亿,又不是买不起。
平日从容沉稳的几人此时眼睛发亮,甚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可一下子又缩回来。
出息!
让助理把老花镜拿来,胡董皱眉回头,眯着眼仔细瞧。
白的白,青的青,五颜六色的瞧着热闹,是比家里摆的好看。
“小赵啊,在哪买的,你把地址给我,我让人去买。”
何仲平嘴角抽了两下,“胡董,这是古董,不容易买到。”
胡董平淡地哦了一声,又不是没买过,不以为意道:“我以前和老刘他们去过什么苏富比、佳士得,也就几十上百万的事。”
白薇已经赶上来,听到这话,先在心里感叹一下,大佬就是大佬,几十上百万随随便便就撒出去。
何仲平无奈道:“不是那么回事。”有些急了,“这不是一般的古董,您看这白如玉、青透水,胎薄如纸,造型优美,犹如雨过天晴后出水芙蓉,再看这唐三彩,颜色鲜艳如梦似幻。”
只是颜色太过鲜艳,跟才上过色似的,比博物馆里保养得还好。
何仲平一时有些拿不准了,他第一眼看到满架子珍贵的瓷器,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是不相信,和胡董一样,认为只是普通摆件。
可再定眼一瞧,立马就惊了。
何仲平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下发给好友钟云深,拍照的时候,关了闪光灯,特意问了一句,“小赵,我拍给我学历史的朋友看看?”
这状况显然出乎赵公明的意料,本以为药膳才是今天的重头戏,没想神农随意烧制的器物居然先一步吸引住客人。
他食指下意识轻点两下,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可以考虑让神农把他的袖里乾坤清一清,开个古董店听起来不错。
看几个凡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举办一场拍卖好像更不错。
羊肥了,可以薅毛了!
白薇不知财神爷短短几秒时间内又冒出跨行开古董店的念头,不然她一定举双手双脚反驳。
拜托!财神爷!谁家会有这么多价值不菲的古董瓷器,三层木架,每层七八件,加起来都能在博物馆设一间瓷器展厅。
一两件、五六来件还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可这么多……除非你家是盗墓的,没有别的理由。
也是因此,在知道这些瓷器是朱襄亲手做的后,白薇便想好要怎样解释瓷器来源。
听客人要找专业人士鉴定,白薇开口道:“这些都是我们店里朱顾问家里传下来的,他们家医药传家,装药材的瓶瓶罐罐需求量大,又嫌买来的瓶子不好用,便自己动手烧制,除了做药瓶药罐,也爱模仿制作历史上有名的瓷器,家学渊源,手艺一代代也传了下来。”
白薇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有些后怕,幸好神农没把青花大盘放上来。
仿造?这般逼真?和博物馆里的元青花除花纹不一样,其余胎质、发色、釉质要怎样解释?
朱襄喜欢手工,喜欢从凡间收集各种瓷器带回仙界琢磨,最开始是模仿,原材料、烧制工艺分毫不差,除花纹有些微变化。
将仿品放在匠人眼前,恐怕他们自己要怀疑人生,这花纹的样式好像没烧过吧?
朱襄又有收集的癖好,早期这类作品也会放进乾坤袋。
食府开业,他想自己好歹是小股东,便添点小摆件。
当然后期的心血作品,他可不舍得拿出来。
朱襄自个也没料到模仿的小玩意竟会引起轰动,对他而言,不过是丢在乾坤袋里不至于落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