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湖愣了将近十秒钟,回神后马上捧起手机,给林炜再发去信息。
自初中到高中,林炜一直都是他的舍友。因为一中是直升式的学校,初中是可以直接升到高中的,他俩自初一以来分到一个班一个宿舍,直到高三毕业都是这样;虽然大学不是上的同一个,但好巧不巧也在一个城市,在大学时期,二人经常约出去一起吃夜宵。
【浆糊】:你确定吗?
【金牌带律师咨询找我】:确定到不能再确定了。而且你也不是没见过沈田田他爸吧?我那个时候就在想他爸又瘦又帅怎么生出来个小胖墩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遗传基因真强大……
阮湖皱着眉,放下手机,努力从自己的记忆中扒拉出来初中那段,然后仔细搜寻后,发现自己当时确实是见过沈建国。
但除了姓是一样的之外,沈建国就算见了阮湖也只是摸摸头打个招呼,从来没说过自己儿子是谁;沈田田为数不多的和他交谈中,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父亲,更没有提到过自己的童年时光;所以阮湖只知道沈建国有个儿子在高中部,也就从来没有把二人联系到一起去。
说起来,前几次沈孟桥说自己和他以前见过,但阮湖一直以为就是流着鼻涕玩泥巴的小学生时期。那个时候阮妈妈很忙,小孩子闹起来狗都嫌,阮霸天被他闹的受不了,隔三差五都会把小阮湖抱到沈建国那儿去一起玩,两个大人沉默地抽着烟看小孩,两个小孩欢欣鼓舞地在院子里埋宝藏抓虫子过家家,阮湖模糊的印象里也只有一个比他稍微大一点的、不爱说话的哥哥,特别照顾他。
所以……小学生时期的沉默哥哥=初中时期的沈田田=沈孟桥?!
阮湖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他印象里的沈田田,可是和现在的沈孟桥几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啊……
阮湖在这头脑风暴,沈孟桥又“叮”地给他发了条信息:
【Shen】:我明天一早就回来。
【Shen】:家里好闷,空调好像坏了,一直响,但是没人修。
阮湖还在懵逼中,看到空调两个字,下意识给他回了一句:
【浆糊】:放宽心。可能不是空调坏了,是后面有一窝小老鼠。
【Shen】:……
沈孟桥发过来几个省略号,然后就没音了。
阮湖顿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但是过了三分钟,手机又“叮”一声,沈孟桥的信息又发过来了:
【Shen】:我去看了一下,没有。
【Shen】:不要吓人,心眼这么坏。
阮湖看着那几个字,似乎透过屏幕都能瞧见沈孟桥大惊失色后从床上蹦起,然后猫着腰偷偷靠近去扒拉空调的全过程,顿时脸上又浮现起微笑来。
笑过后,他抿了抿唇,想起刚刚林炜发的信息,觉得自己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于是斟酌着字句,又悄悄发过去一个问题:
【浆糊】:沈总,可以问一下,你以前改过名吗?
几十公里外的沈家,刚刚扒拉完空调的沈孟桥倏地坐起了身子,神情严肃,下意识就要回“没有”。
等等。
阮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他发现了什么吗?
不会吧,这么久他都没有发现,不可能现在突然发现的。不可能不可能。
……不过自己也没有特意瞒着他,不需要这么心虚!对,又不是有撒谎骗人。
沈孟桥:“……”
他思前想后了半天,对话框上的“有”“没有”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最后千言万语还是化成两个简短精要的字,发送了出去。
阮湖忐忑不安地等待回复,见沈孟桥上头一直显示着“正在输入中……”,还以为沈总有什么长篇大论要解释,过了半晌,消息提示才终于响起:
【Shen】:晚安。
阮湖:“?”
他去看手机上方的时钟,显示着晚上九点整。
阮湖:“……”
看来沈总似乎不是很想提这个话题,他想了想,还是也回个“晚安”过去,没想到叮一声,沈孟桥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Shen】:明天我回来再说。
“……”
【浆糊】:好。
-
第二天沈孟桥是迟到了一些来的。
虽然他是老总,不用打卡,来不来都是他的事,但习惯了这么多年准时下来抓迟到待遇的小鸡崽子们顿时感觉浑身不舒服,甚至觉得沈总是不是又生重病了。
阮湖辟完谣后,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中央空调匀速运作着,阮湖像往常那样将自己的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努力忽略掉其他事情,转瞬间,上午的工作时间已然过去,就到了午休时间了。
但阮湖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手机看沈小萌,他坐在原地,有些不安地等候着什么人。
“叩叩”两声,敲门声轻轻响起,阮湖连忙起了身,走了出去,沈孟桥就如往常一般立在门边,神情冷肃,身形挺拔,似乎看上去没有丝毫异常之处。
“……”阮湖问:“沈总,你昨晚没睡好吗?黑眼圈很重啊。”
沈孟桥回道:“空调吵。”
“这样啊。”阮湖又下意识看了看他,微微蹙起眉,总觉得沈孟桥身上有什么与往常不同的地方,看了半晌,才道:“沈总,你为什么不看我?”
没错,从他打开门开始,沈孟桥的视线就仿佛一直遥遥落在虚空之处,无悲无喜,看左看右看上看下,就是不看旁边的阮湖。
沈孟桥觉得他说这话很好笑:“没有的事。”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着电梯门口,又加了句:“饿了。”
阮湖走到右边去,沈孟桥就看着左边,走到左边去,沈孟桥就看着右边,他突然心头一动,直接把自己的脸怼了上去。
沈孟桥:“!!!”
阮湖看着他纤长的眼睫一阵混乱的颤抖,下意识就要往上翻,但又突然觉得对着阮湖翻白眼简直就是罪无可赦,于是情急之下奇招频出,他把两个眼珠子往中间一对,变成了斗鸡眼。
阮湖:“……”
阮湖伸出一只手指,在沈孟桥的斗鸡眼中间比了一下,有些无奈:“沈总,到底怎么了?”
沈孟桥对完眼睛那一瞬就发觉自己这个动作有多蠢了,顿时干咳两下,顾左右而言他:“吃饭吧。”
两人沉默地上了电梯。
其实阮湖是想在这里问的,但时候不碰巧,员工电梯里挤满了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子们,见二人站在门口,顿时摩西分海般挤挤挨挨让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众星捧月似的将他们挤在了中间,一路沉默无话,下电梯时,个个跑的比谁都快。
“要去开车吗?”阮湖问:“还是就近?”
“……就近。”沈孟桥带着点鼻音闷闷道:“不想开车。”
阮湖瞧他一眼,倒也不奇怪,只是笑了笑,道:“走吧。”
正值盛夏,正午的太阳猛烈,沿路的树冠被摇得发出阵阵摩挲声响,蝉鸣鼓噪,二人沿着阴凉的小路向就近的餐厅走去。
阮湖见沈孟桥一直蹙着眉头,问:“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