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只是和他搭档的舍友站在了他身后,接着,越来越多的学生咬咬唇,面露犹豫过后,也站到了他身边。
局面一度变得不太好收场。
贾一争毕竟摸爬滚打多年,迅速反应过来,“哈哈”一笑?,继续打着官腔模糊重?点:“我知道你们可能对考试结果?不满意,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能看到的点线面也不一样。我们对演员的选择,会综合多方面的因素,所以可能跟你们的看法?有出入,这是很正常的。”
“请放心,考试成绩是我们五个人共同商定的结果?,绝对公平公正。”
顿了顿,笑?意不达眼底的看着江羡年:“贵校为演艺圈输入人才,我们为贵校人才打开通路,两方一直长期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次也是受你们表演学院院长邀请前来,如果?在座哪位同学还有不满可以去问他。”
这就是摆在台面上的威胁了。
台上传来窃窃私语。
有人被贾一争的话?迷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人则听出了深层意思,本就动摇不定,当下更是站得离江羡年远了些。
江羡年不擅长文字游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微微抿唇握住了拳。
忽然,观众席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冽声音:
“你在扯什么废话?,考试不看实力看什么?”
江羡年看过去,只见季柏岑站起来,居高临下睨着贾一争,一语双关:“看谁戏多?”
台上光线明亮,台下一片昏暗,季柏岑硬朗的脸部轮廓大半隐在光影里,让人看不清脸上表情,话?语里的讥讽却随好听的声音清晰传达。
台下学生顿时被点醒了,纷纷看向“戏很多”的周行诺和评审团:“giao,老男人坏得很,差点被忽悠了。”
“对呗,本来就是学生的考试而已,是他们剧组非要来掺一脚,掺一脚就算了,还扯得冠冕堂皇说什么要综合多方面因素,拜托,就只是个考试啊,为什么要按照他们的标准评分。”
“等?等?,我想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小时光》是周氏洗化独家赞助的,这个周行诺又姓周……”
“草,难道说制片人为了讨好金主爸爸的儿子特意安排了这么一场大戏?”
“卧槽真的假的?合着其他认真准备的学生都成了不知情的陪跑?要不要点脸了!”
原先吃瓜看热闹的学生也被这骚操作激怒了,一时间群情激愤。
贾一争见形势愈发控制不住,上前几?步想再辩驳几?句,谁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从台下扔了个塑料瓶。
“垃圾制片滚出我们学校。”
“辣鸡制片滚出学校!”
“滚啊。”
音色不同的辱骂像是层层重?压从四面八方压下来,贾一争脑子嗡嗡作响,只能先跟着其他评审一并离开。
慌乱离场间脚步不稳,多亏身边人扶了一把才没跌个狗吃屎。
他今年四十三了,在娱乐圈里?混迹了二十多年,就算是最初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时期,也没有当下狼狈,在人前出丑的羞恼和被人当众打脸的愤怒交织上涌,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想到这一切都是拜江羡年所赐,贾一争恶狠狠地瞪过去。
江羡年迎上贾一争视线,神情不卑不亢。
评审团退场后,义愤填膺的人群渐渐散去,许自尤过来拉他胳膊:“走吧羡年,别想这些糟心事了,我们去吃火锅。”
“没什么是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加烤肉、烧烤、大盘鸡!”
李闵煜也说:“对,虽然第一名不是我们的,但?是这制片人脸也丢大发了,不亏。”
江羡年看向季柏岑的方向,见原先观众席的位置早没有了雇主的身影,敛眉微微点头。
然而一行人还没走出学校大门,就被团支书一通电话喊到了院长办公室。
到了行政楼,争吵声从没关紧的办公室大门传出:
“没得商量,要么公开向贾一争道歉做检讨,要么开除学籍!”
“凭什么道歉?”
“他们做错了什么?”
惯来温文尔雅的指导老师韩奕声音激动:“是我告诉自己的学生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不要无动于衷、不能麻木,要时刻保持能产生包括愤怒在内各种情绪的能力却没能力护着他们……”
听着里?面的争执,江羡年垂下眼睑,忽而生出几分茫然。
是不是下午他不站出来,就不会有后续这些事,也不会连累其他人?
这种茫然在捕捉到许自尤他们愤怒又忧心忡忡的不安时放大。
像是蛛丝密结的网,一点点重新将他收紧。
同之前一样,隔绝起外界的嘈杂喧嚣,也一并隔绝了和风旭日声色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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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
贾一争不要脸就成全他。
事情不算难解决,重?要的是江羡年总算出息了。
季柏岑心情很好的回到住处,推开门的一瞬,就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江羡年。
客厅里?的灯亮着,有咕嘟咕嘟的水泡上涌声伴着浓郁的汤饭香气从开放式厨房传来,壁炉里?燃烧的针叶木发出哔啵声响,火光映亮四周……
江羡年表情安静地坐在地板上,明明称得上乖巧,却像风雪夜扣响柴门的不速之客,和周遭温暖的氛围格格不入。
被他周身围绕着的抽离感和孤寂搅得心尖发疼,季柏岑收起溢到嘴边的夸奖,几?步走过去。
察觉到有阴影覆下,江羡年仰起脸,就见季柏岑抬手覆上他发端。
一下。
两下。
无言的肯定如绵如织丝丝缕缕,却又蕴含足够多的温柔,在他心底掀起一场龙卷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涤荡着经年已久的沉雾。
江羡年眸光翕动,胸口忽然滚烫着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