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江藐失眠了。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都快亮了,还是总觉得嘴里有东西。像条小蛇似的滑腻腻地缠着他的舌头,一?紧一?松。任凭他再怎么用牙膏刷,拿烟草熏,也愣是赶不走。
他索性?也不睡了,翻身下床走到桌边拧亮了案灯。两?只脚大喇喇往桌子?上一?抻,身子?靠在了椅背上。而后微微仰起头看?着天光一?点点地变亮变淡。
“操……”
他又低声?骂了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骂谁。
火点燃香烟发出了微弱的烟草燃烧声?,江藐夹着烟站起身打开了些窗,好让清晨的空气透进来,给他醒醒脑子?。
昨晚栖迟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江藐连尸婆临死前留下的信息都来不及想了。而今被屋外的冷风一?吹,那只被她生生撕下来的耳朵再次浮现?在了江藐眼前。
耳朵,是要他留意倾听什么?那首用草笛吹奏的曲子??还是……听觉?尸婆回答的其实是他的第二个问?题,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是听觉?
江藐手中的烟积攒了一?层烟灰,落在了桌子?上。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也不觉得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所以,还是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吧。
肚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响,江藐被饥饿强行?调回了思绪。
他烦躁地打开冰箱门,却发现?里头除了冰啤酒、速溶咖啡和肥宅快乐水外再没有其他能裹腹的东西。仔细一?想可不么,近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是跑到栖迟家里蹭饭的。
一?下回到解放前的感觉让江藐相当不爽,他从?椅子?上拎起牛仔外套穿在身上,又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钱包装进兜里。而后把?大门一?甩,冷着脸打算出门觅食……
结果刚按下电梯的下楼键,隔壁的屋门就“咔吧”一?下开了,跟一?早就把?着门边儿等他似的。
江藐的心随着这“咔吧”声?咯噔一?颤,忙清了清嗓子?故作随意道:“咳,真早啊。”
“江sir?”应声?的并不是栖迟,而是一?袭红衣的阿皎。
“早啊。”阿皎弯起眉眼,用袖子?遮着唇轻笑了下,“江sir黑眼圈很重,是不是昨晚上没睡好?”
“是,啊不是,我睡得挺好的。”江藐直视着电梯楼层的指示灯,一?下下急切地垫着脚。
“是么?”阿皎拢了拢衣领,微微向上挑着的桃花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可有人却是一?夜未眠呢……那副样子?,我当真还是第一?次见。”
“阿皎。”
阿皎身后传来了一?个让江藐脊背发麻的低沉声?音,他的嗓子?一?提,血液瞬间就窜上了头。
“这么早干嘛去?”栖迟看?着江藐轻声?问?。
“啊,下楼遛弯儿,顺便吃个早饭。”江藐移开目光随口答道。
栖迟静静地看?着江藐沉默了会儿,方才点了下头:“嗯。”
“江sir,迟郎煮的粥味道很好,何必还要出去吃呢?”阿皎边说?边上前拉住了江藐的胳膊,将人往对门引。
“那什么,我……!”
江藐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扭捏的恶心。毕竟都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邻居,且不说?两?人已?经共同经历了多少生死存亡,建立了多深刻的革命友谊吧,日后指不定还得指着对方帮自己呢。总不能真就只是为了“亲个嘴儿”就老死不相往来呀!
念及此处,江藐话锋一?转:“咳,那什么我……就不客气了。”
栖迟不语,但眼底分明流露出了一?抹欢喜。
“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阿皎识趣地退到了门外,含笑道,“你们一?定还有些话要说?吧?没旁人在也要方便许多。”
阿皎说?完,转身就要下楼。
“等下。”栖迟低声?唤住了阿皎,温声?道,“最?近还是不要乱跑了,你身上的能量好像不太稳定。”
阿皎微微颔首:“我知道了。”顿了顿,他又看?着栖迟笑了下,“迟郎,你们可要好好聊啊。”
江藐总觉得阿皎这句话交待得甚是微妙,可也不打算往细了想。他快步走到茶几边取过遥控器,随便换了个频道放着。
栖迟关上房门,回头朝沙发上的江藐扫了眼,缓声?问?道:“粥你是想喝热的,还是温一?点的?”
“都成吧。”江藐头也不回地说?。
栖迟笑了下,转身进了厨房。
见对方离开,江藐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不少。他搓搓脸,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是脸皮厚到针穿不透么?不是一?身浑然?天成的流氓气么?你这会儿又在这儿心焦个屁啊!江藐深吸口气,试图用胥离香的气味平复心绪,却发现?这香虽对化解戾气好使,对他现?下的慌乱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呵,垃圾玩意儿!
“小心烫。”一?碗粥端到了江藐面前,他低眉看?了下,里面放着雪白的鱼片和切成丝的冬笋,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谢、谢谢啊。”江藐拿起汤匙舀了勺粥,放在嘴边吹了两?下,吞进腹中。
……真香。
栖迟拿过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稍微调小了些,而后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继续翻看?着先前搁在桌上的书籍。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一?时?间屋里除了电视中某位歌手沙哑慵懒的歌声?外,就只有书籍翻阅时?传来的一?点声?响。
“你在看?什么?”
最?终,还是由江藐打破了这份安静。
“氏族部落争战。”栖迟答道。
江藐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对方的话吸引了,尸婆之前未说?完的话里有提到过这个信息。
“查到什么了?”江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