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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跑雍州⊙_⊙(2 / 2)


“能吃是福。”裴时臣将眼前摆放的花煎饼往前推了推,热络道,“从前就听人说雍州的小吃天下一绝,这几天四处看了,果真不错,尤其是这里的各色花煎。”

“街边的花煎食肆都是摊主家里的老手艺,每家口味都不同,就拿三表哥这碟粉桃花——”

严惊蛰狡黠一笑,小手钳了一块桃花煎,身子往前微倾:“三表哥,你尝尝?”

边说着,另外一只手快速的往嘴里塞了一个,满嘴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裴时臣目光骤凝,望着眼前笑意妍妍的少女,正欲张嘴咬住时,却见少女手一拐,佯装失落道:“既然三表哥不爱吃,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着吃完咯,花煎饼贵的很,浪费了可惜。”

说着一口将花煎包住,鼓囊的腮帮子咀嚼个不停,活像个偷吃的小松鼠。

那模样,生怕谁抢了她的花煎一样。

裴时臣拳轻抵勾笑的唇角:“表妹既爱吃,不如再点一盘?”

“不行不行。”严惊蛰使劲的嚼,说话含糊不清,“我都吃两盘了,再点店家都要笑话我——”

话戛然而止,严惊蛰忙摆手重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点多了浪费…三表哥不爱吃,我帮着吃了便是,咳咳…”

话说得太急,都呛到了。

“慢点吃。”裴时臣急忙拿起茶盏递上,一脸关切,“吃点水润润。”

严惊蛰噎的翻白眼,就着裴时臣奉上的茶水喝了两口后,才稍稍缓过气,放下杯子一看,贪吃的严惊蛰脸倏而红似飞霞。

这、这这是三表哥的杯子!

严惊蛰刚入喉的水险些反涌上来。

“是干净的。”裴时臣顺着严惊蛰紧盯的目光看向茶杯,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我一口都没喝,表妹只管放心。”

“三表哥别误会,”严惊蛰不好意思的小声解释,“吃了你的花煎不说,竟连你的茶水也占用了,说到底,三表哥来雍州一趟不容易,我作为东道主本该好好的领三表哥四处看看时下的春光,却没想到,在雍州,还是三表哥处处关照我……”

“这有什么的,”路文笑着插嘴,“只要这人是表小姐,管他做什么,世子爷都乐意效劳。”

严惊蛰粉面含春,嘟囔道:“你别胡说,三表哥身有公务,岂能因为我的小事耽误。”

裴时臣瞥了一眼嘴皮子快的路文,路文讪讪而笑退至一边,半晌,裴时臣拢了拢衣袖,露出一节手腕搭在桌子上,嘴角挑了挑:“听表妹之言,临去京城前,有事要我帮衬一二?”

严惊蛰等着就是这句话,立马笑得颌首:“今日三表哥离开后,那赵氏女哭哭啼啼的跟我说了好些话,说她们赵家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人,可怜她爹娘和弟弟尸骨未寒,因而求了我半天,说她想走出深山替家中行孝,这件事不知三表哥怎么看?”

裴时臣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望着自己喝剩的茶水进了三表哥的肚子,严惊蛰脸上划过一丝尴尬,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裴时臣合上碗盖,轻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山里的人,不管是囚犯,还是卖身进去的妇人,我原就打算过一阵子将她们弄出来,是继续关着还是放行归家,端看他们所为何事,以及身上的罪名重不重了。”

严惊蛰嫣然而笑:“那就好办了,赵芙蓉因何入狱,我最是清楚,当初不过是嘉瑶表姐陷害其罢了,如今能放出来,就饶她一命吧。”

裴时臣定定的看着严惊蛰,和煦的笑了笑,“好。”

饭毕,三人沿着山脚的溪水往下慢走,严惊蛰这回充当起向导,一路上说了好些雍州有趣的事儿,沿途风光无限,裴时臣便有意无意的开口让严惊蛰明日陪他逛一圈雍州,严惊蛰此时心情好,顾不得许多,当即满口答应。

一回到客栈,裴时臣就被守在门外的临川兵喊走了,路文本想留下来听严惊蛰差遣,但严惊蛰却挥挥细白柔嫩的五指:“我这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且去三表哥身边守着。”

见严惊蛰眉间似有困倦,路文便道:“表小姐早些休息,小人去去就回。”

严惊蛰抻着下巴点头,路文一走,脑中的系统爆炸出声:[宿主想什么呢!今天为什么要放过赵芙蓉,为什么不一刀痛快的杀了她,积分啊!宿主不想要?]

“一刀杀死她?我不解恨。”

严惊蛰关好房门,身子一软趴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不过一个男人罢了,瞧瞧,赵芙蓉想杀我,嘉瑶表姐也想杀我,我倒要看看,临川王是个何等金贵的男人,值得那么多小姐趋之若鹜的追捧,甚至不惜残害他人的性命。”

[说赵芙蓉呢!]系统绿光闪烁,[提临川王干什么?!]

严惊蛰翻身面朝上:“赵芙蓉杀我,不就是因为临川王吗?往大的说,临川王也是我的仇人。”

系统:[……]

“赵芙蓉不会活太久的。”

严惊蛰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赵芙蓉以为念经赎罪就算了事,可惜,偌大的雍州城里,我早已替她选好了接下来要过的日子,你且等着看吧,她将要面临的是比死还要难熬的生活。”

-

客栈外,裴时臣跟着临川兵来到一处二进的宅院,甫一进去,屋内的临川兵肃然站起身。

“世子爷!”

裴时臣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左侧位置上的临川兵拱手上前,沉声道:“今夜急请世子爷过来,是有要事相商。”

裴时臣挑眉,临川兵看了看身边的伙伴,踌躇半晌才道:“王爷来信了。”

“哦?”裴时臣拧了拧手腕,似笑非笑道,“莫不是王爷信不过我,特意寄信过来?”

“世子爷多虑了。”那人腆笑两声,“世子爷办事,王爷再信任不过了,这回王爷着急来信,是因为京城出了大事。”

裴时臣闻言坐直身子,心下一沉:“京城怎么了?”

“皇上朝堂突然昏厥,御医看了后说皇上体虚,要静养。”

“就这?”裴时臣深邃的眸子盈满笑意,玩味道:“这两年,皇上不停的进补,可见身子骨补过了头,一时昏厥不是大事,若本世子行医救人,只需劝皇上停了那补药便是,可惜,太医院竟无人告知皇上,你说,皇上不晕谁晕?”

裴时臣犀利的视线一扫,下首的临川兵怵而不敢言,之前说话的临川兵大着胆子道:“世子爷所言极是,这回皇上重病后,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妥,宫中已经隐隐传出继后下毒谋害皇上的流言……”

裴时臣犹自笑道:“小周氏当初不就靠着进献补丸才一步步登上中宫之位的么,怎么,这回露出了马脚?”

“世子爷有所不知,春日宴上,小周后点名要将裴国公府的大小姐,也就是世子爷的妹妹嫁给王爷,众人皆知周家和裴国公府有怨,这时候小周后让裴大小姐入主临川王府,肯定没安好心,再说了,裴大小姐疯魔一事已经不是秘密……王爷一气之下,买通太医院的人晚间给皇上多吃了一颗补药,药多伤身,皇上就倒下了…”

裴时臣垂眸默不作声,那人擦擦汗,急忙补救:“并非是王爷不愿娶裴大小姐,只是您也知道,裴大小姐和九皇子之间的沟沟壑壑…”

裴时臣阖了阖眼,只听那人又道:“王爷信上说了,世子爷只管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裴大小姐勾结九皇子的罪过,算不到您头上。”

听到这话,裴时臣半睁开眼睛,“王爷在信上还说了什么?”

“王爷说,小周后那边有王爷把持,定不会让其在宫中嚣张太久,只是九皇子是个难啃的骨头,想除掉九皇子,还需世子爷帮帮忙。”

“怎么帮?”裴时臣歪坐在塌,漫不经心道,“我一介书生,手无寸铁——”

“这个自然不用世子爷亲自动手!”下边的临川兵目光一闪,旋即笑道,“事情我等办了就是,只不过希望世子爷回了京城后,能帮个小忙。”

“小忙?”

“对,对,对。”在场的临川兵起身拱手笑言。

“说吧,什么忙?”裴时臣问。

诸多临川兵互视一眼,最后还是左上方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雍州的兵器库被我们发现后,何县令快马加鞭将此事告知了九皇子,九皇子那边已经有所行动,据探子来报,九皇子的人大概会在这两天将雍州的兵器转移出去。”

下边有人凛然做揖,肃声道:“世子爷,雍州兵器库可不仅仅只有那些刀.枪,里面——”

裴时臣大手一扬,那人立马屏住呼吸不敢再往下说,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裴时臣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火.药铳的秘密,必须上报皇上,你只管回禀你家王爷,不可打火.药铳半点念头。”

说着,甩袖起身,环视一圈众临川兵敢怒不敢言的面容后,裴时臣脸上难掩失望之色。

顿了顿,道:“日后皇上查出补药有问题,想必小周后会将罪行全部揽在她一人头上,如此一来,九皇子并不会受到丝毫伤害,王爷祭出小周后,已然打草惊蛇,此事过后,九皇子定会小心谨慎,王爷再想绊倒九皇子就难了……”

说到这,裴时臣抬眸看这儿众人,语气加重:“所以王爷想在雍州火.药铳上做手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捅出大篓子,一旦雍州火.药铳炸死了一方百姓,事情闹大了,民怨滔天,皇上便是想保住九皇子恐怕也不行,到那时——”

“到那时,朝中大臣审时度势,必会唯王爷马首是瞻!”立马有人鼎声附和,声音铿锵有力。

“放肆!”裴时臣怒不可遏的斥道,“以一城百姓的性命拉九皇子下马,岂非丧尽天良!”

临川兵们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世子爷此言差矣。”

有人理直气壮道,“行大事,总要有人流血不是么,世子爷计较这些未免小家子气…当今朝廷数位皇子,唯有王爷替皇马上杀过敌立过功,太子之位没有落到王爷手里,谁心里舒服?”

“就是!”屋内一阵躁动,“王爷连战皆捷,这些年辛苦卖命,到头来呢?不过是朝中几句谗言罢了,皇上就对王爷疑神疑鬼,这般作为就不怕寒了边疆将士的心么!”

裴时臣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一人忿忿道:“王爷仁心待人多年,可到头来换来了什么?德妃娘娘在宫中受制,王爷身为临川藩王,竟连面圣都要三请四请,再看看九皇子,皇宫的大门就像他家后院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反正这口气我不受!”

“对!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同是皇子,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

“猜疑王爷有不轨之心,我呸!”临川兵暴起粗口,“他奶奶的!也不想想当年将王爷送到边疆驻守的是谁!换了九皇子,别说边疆城池受不住,京城大抵都被蛮人攻占了都说不定!”

裴时臣眉头紧皱,厉声道:“谁准许你们私下嚼这种舌根子的?一个个的,就不怕掉脑袋?再有,国土当前,谁也不可胡乱开玩笑!”

临川兵撇撇嘴,神色委顿下来,不甘心的退坐在位。

望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将士,裴时臣深深无力,不耐道:“王爷想怎么对付九皇子,本世子一概不问,但有一条,如果王爷想利用火.药铳在雍州造成恐慌,然后再去殿前揭发九皇子囤积制造火.药铳,哼,此事若发生了,本世子绝不罢休!”

说完,裴时臣摔门而去。

徒留屋子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裴家真真不识好歹!”领头的男人气得一拳打翻桌椅。

“裴世子不愿作证,那咱们还要炸山吗?”

此话一出,屋内人的目光齐齐聚在男人身上。

男人低着头飞快的思考,短促的冷笑两声道:“计划照行!”

“照行?”人群中一片哗然。

有人忧心道:“皇上本就猜忌王爷,这时候九皇子出了事,皇上定会怀疑是咱们王爷下的手啊。”

“所以才需要裴世子站出来替王爷说话啊,裴世子身后有邱家……御史中丞邱良工待裴世子如亲子,有巧嘴邱大人在,皇上便是疑心又如何,该怎么惩治九皇子就得怎么惩治!”

“说的好!”大伙高呼。

“王爷有意让裴世子届时说服邱大人,可裴世子不愿意,咱们怎么办?”有人犯愁的问。

“他不愿意也得愿意!”领头的男人眼一横,咬牙道,“周家视裴家为仇人,我就不信到了最后一步,裴世子真的会放过掰倒周家的大好时机!”

-

从院子里离开后,路文心惊胆战的道:“世子爷,您就这么撂了临川兵的面子,就不怕临川王怪罪下来?”

“何惧?”

裴时臣脸色阴郁,冷哼道,“当初本世子愿意帮临川王做事,不过是观临川王有太子之相,可现在呢,为了往上爬不惜拿整个雍州百姓的性命和九皇子赌,这般狠心的人,不堪为大业者!”

“可世子爷有求于临川王啊!”路文都快急哭了,刚才在屋里的时候,路文就一直在提醒裴时臣,无奈裴时臣恍若未闻。

闻言,裴时臣脚步顿滞。

当初之所以站在临川王的阵营,是因为裴家有难,他不得不四处找庇护,如今他拒了临川王的要求,那裴家……

裴时臣忽然想起一事,幽幽道:“临川王暂不会对裴家如何,雍州城防图还在本世子手上呢,如果临川王因为今日之事对裴家行不轨,那就别怪本世子反咬一口,一旦姑父上书城防图被临川王盗走,到那时,临川王的处境可想而知。”

路文一听,顿时拍掌:“既然危及不到国公府,那雍州的事,世子爷不插手是对的,咱们就坐旁边看二虎争斗岂不美哉?”

裴时臣沉默不语,临川王想早九皇子一步点爆深山的火.药铳,借雍州伤亡事故嫁祸并拉九皇子下水,这事的确和他不相关,但人命啊,成百上千的人命……

-

一夜无梦,翌日一早,路文再次敲响严惊蛰的房门。

严惊蛰换了一身雍州少女劲装打扮,微卷的长发随意的挽起两股麻花辫,流苏挂坠扣在发尾增添一抹娇俏。

轻盈的脚步刚踏进屋子,桌前的裴时臣眼睛都看直了。

这般灼热直白的目光,严惊蛰又不是傻子,自然感受的到。

布菜中途,她真恨不得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问三表哥为何总盯着她看,人家倒好,直言不讳说她好看,听听,这像读书人会说的话吗?

轻狂!浮滑!

吃罢饭,严惊蛰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连路文喊她出去置办上京的货物她都没好气的拒绝了。

“世子爷!”路文咋呼的跺脚,旋即调侃道,“看看您做的好事,这下好了吧,表小姐生气了,到时候您想拐表小姐上京的计划怕是又要推迟,何必呢,都是眼皮子底下的猎物了,就不能忍忍?”

“不能。”裴时臣嘴角笑意不减,“表妹和京城的姑娘不同,大大咧咧,我若与她委婉的来,她便是去了京城恐怕也不能发现我的心思,不如趁着雍州两人独处时故意刺刺她。”

“您倒是乐呵上了,可表小姐不开心啊。”路文叹气。

裴时臣抿嘴笑:“表妹似乎格外关心赵芙蓉,你去告诉她,就说赵芙蓉已经放出了深山,此刻人就在荒山镇。”

严惊蛰听到路文的传话后,顿时眉开眼笑。

“你也替我传句话,就说等会我闲的很,问问三表哥可有雅兴去荒山镇玩耍,那边黄素馨开的正好,不失为雍州春景姝色。”

路文比严惊蛰笑的更灿烂:“传什么话,表小姐相邀,世子爷便是有再忙的事,也会空出时间陪您。”

“浑说什么呢!”严惊蛰羞红了脸颊,作势抬手打路文。

路文捂着脑袋跳开,嬉皮笑脸的跑到裴时臣身边。

裴时臣听完后,喜色上头,在屋子里踱步几下后,朗声喊路文,笑着催促:“还不赶紧去备马!”

“得嘞!”

为了快些看到赵芙蓉的下场,严惊蛰这趟去荒山镇没有再骑小毛驴,而是顺从裴时臣的意见,坐起了马车。

马儿飞快,才一个时辰不到,严惊蛰就再次站在了荒山镇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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