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全面沉默,任微再次抱起小胖子,吩咐侍卫们,“送两位公子回他们该去的地方。太妃那儿,”她对她身后的婆子道,“请大夫来预备着。”又打发了个小丫头去问太妃还见不见她。
片刻后小丫头回来带话,说太妃心疾犯了不见人。
任微笑了笑,领着小胖子得胜而归。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丫头们聚在一起,再一次“公然”喜极而泣。
任微能怎么样?还不是任由人家宣泄情绪。她不喜欢看人落泪,幸好身边还有个画风不同,明显幸灾乐祸的小胖子在。
小胖子拉着她的手道:“娘亲以后也要这样哦。”
原主绵里藏针,之前也不是没展露过獠牙,就是次数极少。任微穿过来牛刀小试,这些亲近伺候的丫头婆子愣是没人觉得哪里不对。
任微瞧了眼依旧在又哭又笑的丫头嬷嬷们,回应小胖子道,“好啊。”
过了一会儿,佩兰上前柔声道,“王妃是真想开了。”
原主跟佩兰以及佩兰的娘李妈妈都是很亲近的,说话不大“讲究”。于是任微就说道:“你跟李妈妈越来越像,就爱絮叨。”
佩兰嘻嘻一笑,又对小胖子道,“都是世子爷的功劳。王妃是为了世子爷才这样的。”
小胖子闻言眼睛都亮了,扭过头故意问娘亲,“是真的吗?”
任微捏捏小胖子的脸蛋,“对,娘亲就是为了你。”
小胖子忽然伸出小手,“那娘亲抱抱,我就信。”
对着这张酷似自己的小脸,实在难狠下心。
抱着臭小子颠了颠,臭小子的“咯咯”声在耳边回荡,屋子里任谁都是一脸笑,任微“恨恨”地想:明天胳膊估计酸得都抬不起来。
所以孩子不能惯着!
正院这边其乐融融,王府西北方的太妃院子里,太妃气得连药碗都砸了!
三十多岁才得了这一儿一女,她自然爱若珍宝:尤其是小女儿,总觉得她还小,等成亲了自会懂事,哪里想得到她……这么眼高手低!
她会如此气怒,要从那个挨了一瓢冷水连梳洗换衣裳都等不及,早灰溜溜地跑了的小公子说起。
送走这位小公子,二公子季澜就和亲妹妹来到太妃跟前侍奉。
太妃闭目养神,兄妹俩就坐在一处轻声聊天。
季澜跟妹妹学舌,“走之前他还恼羞成怒,说什么‘不是说你嫂子是团棉花,最能捏扁揉圆吗?到时候若是你嫂子,乃至于楚王追究起来,我可什么都说!我是为了讨你妹妹欢心才会为难你嫂子!‘,真是口无遮拦。’”
此言一出,两人距离撕破脸不远了。
季澜当着太妃和亲妹子抱怨,“这就是我曾经有难同当好兄弟……我也是眼瞎。”
二哥的这个朋友说是为了讨好她,想做楚王府的乘龙快婿才肯帮忙……二姑娘嗤之以鼻,“这样的根本指望不上。”
季澜叹道:“各家的嫡长子哪里能一顿酒,就哄到咱家里帮忙呢?”
这话二姑娘认,她看了看头发都没干透的哥哥,低声道,“这种时候得靠姻亲。”
季澜郑重地点了头。
太妃所出的二公子季澜今年十七,婚事已经定了:太妃不惜拂了娘家的面子,给亲自儿子聘了世居东北的安平侯家嫡长女。
二姑娘又道:“起码也得公侯之家,还不能是只能爵位的空架子。”她抿嘴一笑,“那两家异姓王如何?不知娘亲愿不愿……”
闺女的婚事,太妃的确在慢慢相看,然而女儿越说越不像,她猛地坐了起来,厉色叠声招呼心腹,把闺女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扯了过来。
太妃动了真格的,二姑娘身边伺候的自是什么都招了,从听说王妃对太妃不敬,二姑娘要为太妃出气,这就打发了人出门找上二爷,再到二爷带人回来,二姑娘让太妃身边一个丫头去王妃那儿叫人……事无巨细样样都说得清楚明白。
二姑娘再自信也知道这事儿她想岔了,不过当着众人险些挨了娘亲一个横飞过来青花盖子……她十分难堪,“这又能有什么大不了?横竖都在自己家里,她还能往宫里告状不成?实在不成,我跪下磕头给她赔罪,绝不拖累娘亲和哥哥!”
季澜原本觉得趁着大哥不在家,依照妹妹的意思捉弄一下王妃,顺道踩一踩压一压大哥那边的威风……他何乐而不为。
然而妹妹想岔了,事情又办砸了,他肯定要为妹妹求情,“如今京里没人给王妃撑腰,再说妹妹也是为了母亲出气,实在情有可原。”
太妃立时喜忧参半:喜的是兄妹俩真心相待,忧的是女儿蠢,儿子也有些拎不清。
二姑娘见母亲神色稍霁,再次开口,“娘亲别气,女儿知道错了。她居然在家招待外男,娘亲也教训她一回……娘亲管着中馈,让她知道厉害。”
原本还想替妹妹说话的季澜直接闭嘴了:娘亲只管着他们娘仨这“一亩三分地”,正院那边不说水泼不进却也做不了太多文章,而前院……那是大哥的地盘!至于大哥的心腹……刚才侍卫们能毫不犹豫地听令泼他冷水,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平时妹妹没有这么傻啊!
太妃隐隐心口疼,现在不止心口“实疼”,更多了头疼。
她在后悔太骄纵女儿,“不能再纵着你了,打明儿起你跟我学规矩。”
二姑娘一如既往地上前撒娇,“我说错了什么嘛。”
季澜闭了闭眼睛,无话可说。
知道娘亲的野心,他自己也有抱负,但是目前扳倒如日中天的大哥几无可能。他都习惯大哥对他们母子无视的态度了,只等过些年皇子们长大的时候他再趁机大显身手。
他对妹妹好,一方面亲兄妹的确合得来,另一方面也考虑妹妹不可能低嫁,将来会给他些助力。只是现在的妹妹……他忽然有点“不拖后腿就不错”的不妙预感。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望向娘亲。
太妃刚好和儿子默契了一下,迎着儿子的目光点了点头。她再疼女儿,往后的荣辱也系于儿子身上。下半年女儿要及笄,她不能再犹豫,须得下狠手。
偏生二姑娘对此一无所知,抱着娘亲的胳膊自以为有娘亲给她收拾烂摊子,自己又躲过去了。
太妃没有告诉女儿她的打算,第二天一早她亲笔写就的帖子和家信就奔向了它们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