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不是相爷亲口答应朕的吗?”
泰安帝一脸惊讶:“选贵女入宫的事,您老不是说让朕自己斟酌拿主意吗?朕思来想去,这满朝上下,再没有比叶府更合适的人家了。”
面对画风突变,竟然不遗余力赞扬起叶家的皇帝陛下,叶相眼中精光一闪,满脸惭愧道:“皇上,老臣和您交个实底吧。臣这个小孙女啊,从小就体弱多病,娇气难伺候的很,她大伯母日夜捧在手心里,才好不容易养大了一点。后来遭了劫难,在外流落多年,这回来了竟然半点长进也没有。这也不知道是被谁养大的,半点礼仪规矩不懂,偏偏臣与老妻又舍不得让她吃苦学规矩。这样没规没矩的丫头,还是留在家里让我们头疼去吧,臣哪敢让她入宫陪伴圣驾呀。”
师徒二人对视了半天,养大“没规没矩四姑娘”的泰安帝黑着脸咳嗽了一声,无奈的恐吓道:“相爷,欺君可是要治罪的,朕早晚要见到您那没、规、没、矩、的小孙女的。”
人的记忆可以丢失,但许多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不会跟着丢失,比如坐立行走仪态气质,这些都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虽然很多事故人情教条规矩阿俏都不记得了,要重新温习,但言行举止却是骗不了人的。
泰安帝心中暗道,要是他家小姑娘这样都要被叫没规矩,那这满京城的闺秀就都是乡下土包子了。
老相爷眯了眯眼,自顾自的往下说:“她年纪还小呢,为了陛下的子嗣计,这孩子也不合适,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要不,老臣明儿去朝上哭求一番,再撞一回柱,给您一个台阶下,您好借机收回旨意?”
泰安帝的脸更黑了。两人你来我往半天,皇帝陛下坚决不肯松口收回圣旨,叶相来的时候也没抱什么希望。君无戏言,若是皇上朝令夕改,他是第一个就不能答应的。所以,他这一次进宫来,不过是来表一表姿态的。
叶相探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事,便满意的送出了最后一击:“这人选,皇上看看要不要换一换?老臣今日听闻一事,想向皇上求证一二。”
泰安帝听闻了叶二姑娘的“壮举”,脸色变幻不断,几乎咬着牙道:“宣召就不必了,您的孙女如此风趣,又难为她如此替朕和叶家着想,朕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他招手示意万大福上前,与他轻声低语了几句,万大福迟疑的看了看叶相,泰安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办。
要不是刚刚抢了人家的小孙女,要给恩师留面子,又要顾忌此时圣旨刚下,突然惩戒叶家女会给小姑娘惹来无端的臆测,他就不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敲打一二了。
叶相进宫了之后,阿俏便被袁氏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娘俩相拥着,半天都没人说话,直到袁氏落了泪,那眼泪滴落在阿俏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阿俏红着眼睛给袁氏擦眼泪,懂事的劝道:“大伯母别难过,祖父已经进宫去了,等他好好哄一哄皇上,说不定皇上就收回旨意了呢。就是不行也没关系的,阿俏可是敢一个人住在山上的,去了皇宫自然也不怕。再说,那个萧九皇上人很好的,就是喜欢装的凶一点,其实一点也不可怕的。”
袁氏却心中早有预感,她的小姑娘怕是留不住了。
当今圣上是极有主见之人,这种朝令夕改的事,怕是不会做的。哪怕真的是他喝多了酒耍酒疯,叶家也只能认了,否则,就是抗旨不遵的大罪。
只是可怜了她的小姑娘,还没享受到几天的亲情,就要去那冷冰冰的皇宫了。那宇文贵妃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既有皇上的宠爱,背后又有太后撑腰,若是自家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入了宫,还不得被她生吞活剥了?
这么想着,袁氏反而振作了起来,一点也不想哭了,老三夫妇是一个不靠谱的,她就得把事情担起来,她还有好多的事要替晴姐儿准备呢。
哪怕宇文素云在那宫里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也别想欺负她的孩子,论身份,她家晴姐儿可是当朝相爷的嫡亲孙女呢,和谁比也不必露怯。
强自忍着不哭的阿俏看着自家大伯母突然就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一脸的崇拜。
袁氏先是张罗着让人去开她的库房,又命人去庄子上拉她替晴姐儿存在那里的东西,同时还不忘让人去请大老爷三老爷三夫人晚些时候一起过来商量晴姐儿嫁妆的事情。
阿俏盯着那个随圣旨一起赏赐下来的锦盒,眼馋的看了好半天,才深吸一口气,十分舍不得的捧着东西交给了袁氏:“大伯母,这个锦盒您先帮我收着吧,我还是不看了,要是不用进宫了,就得还回去了。知道了里面是什么,心会疼的。”
袁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怎么这会儿又和小财迷一样了?之前给你的东西,也没见你有多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