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虚人哐叽一下掉地上,摔了个头昏脑涨。
这孩子，怎么说松手就松手！都不说提前打个招呼……
他跌落在一地雪白细碎的槐花落苞中，此刻单手撑地脊背佝偻着,按住胸口拼了命般地猛烈咳嗽。广袖白衣凌乱，狼狈散落青丝掩映下，如玉面庞因血液回流而涨得通红。
季青虚那边咳得正起劲儿，而秦无挟这处却面色变了。他看向自己右手,似甚是痛恨于他自己方才反应。
于是这一遭,叫秦无挟更加暴怒。
他俯身揪住季青虚衣裳前襟，不顾其反应将他猛地一把按倒在地上，质问道：“你究竟是何居心？！”
季青虚吓一跳。他咳嗽都给吓停了，后脑撞得生疼。
他仰面躺着,青丝铺了一地,同位于他正上方的处于极度暴戾的秦无挟怔然对视。
这种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仿佛所有的弱点都暴露在对方身下。下意识挣扎，却激得对方更加暴戾将他手脚都按住了。
他因惊吓睫毛微微颤着：“你,你别这样……”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秦无挟死死盯着他,黑发从肩后淌下，拂在季青虚面庞,还稍微有些痒意。
“也是。”
秦无挟没半分放开他的意思，只冷笑出声,“当年你扮成季峦时，便是这个路子。你稍一咳嗽,稍一虚弱,我便碰都不敢碰你一下，对你言听计从。”
“师兄今日，是要故技重施么。”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当年水深火热跟男主周旋，两边精分,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这怎么秦无挟还先委屈上了？
季青虚头晕得不行，对方如此强势逼问，叫他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只恍恍摇头。
仰面躺那儿缓了好一会儿，沙哑吐字：“我这五年间，一直昏迷着……前日刚醒……”
“哦？”秦无挟眸如寒潭，冷冷瞥下，“师兄五年前回为弥山之时，身体可是好得很，平白怎会昏迷整整五年？”
“唯一受的伤，便是我拍你那一掌。莫非，师兄竟是叫我给打重伤了？”
季青虚心道，系统扣他生命值是主因，但男主这一掌虽不大，也的确算是，雪上加霜的导|火|索。
他不说话，秦无挟以为他默认，眸中火气簇簇就冒了上来。他小臂狠狠抵住了他脖颈，这般面容也逼得更近了，“你以为，我是有多蠢，才会再信你？！”
季青虚雪白的颈子上，刚才对方留下的暗红指印还在。此刻猛地一抵，他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殷红血迹。
秦无挟按住他肩头的手一颤抖。
他咬着牙，似是不容自己再次退让反悔。他半跪在地，反手一把捏紧了季青虚下颌，咔嚓一声就错了位：“你可知，韶贞被你一剑穿心，此刻还在昏迷陷于危险之中！”
季青虚下巴脱臼，巨大疼痛让他的眼泪生理性地激了出来。而紧接着入耳的话，却叫他太大的疼痛也顾不上了。
他瞳仁一颤，怔怔失神。
韶贞她，她还在重伤昏迷……都是因为他那一剑，都是因为他……
“你玩弄我于股掌，一切冲我来便是……韶贞她那般信任你，你为何要那样做……”
“庄主嘱托我照顾她，可她，却被我最信任的人刺死了……是我引狼入室……”
“是我太蠢，我当年，为何那般相信你……”秦无挟眸中光芒越来越动摇、破碎，却统统转化为滔天怒火。
季青虚心里也异常难受。他肩膀被对方抓得生疼生疼，骨头像要被生生掰碎了。
“为什么……你说啊！”
对方眸中汹涌的狂色让他十分害怕。甚至秦无挟下一秒当场给他也来当心一剑，他都不会感到任何意外。
季青虚心肝乱颤：“系统啊，我可否把你的存在说出来……”
他也不想欺骗男主啊！他在原来世界已死透了，在这修真界捡回半条命，他没什么可怨的，却着实，一切的根源都是在系统这里。
若能在这时将一切说明白，是再好不过。
而系统立刻嘀嘀嘀警告：【宿主若将高级位面的知识带到低级位面，严重破坏世界规则，将会遭到世界的瞬间抹杀。】
季青虚：“……”瞬间抹杀，这和当场死亡是同义词吧！
可就算现在不被世界抹杀，他瞅男主这架势，离他愉快达成死亡结局也没多远了啊！
季青虚欲哭无泪：“系统啊系统，我掐指一算，离我领盒饭还有些时日的啊！中间还有剧情呢吧！我若现在死了，你会给我续命的，对不对？对不对！”
系统不理他。
眼下被男主揪住领子逼问的如此紧急关头，系统竟然还说装死就装死！季青虚要疯了。
三次催促，系统才滴滴答答慢悠悠机器音：【宿主放心，经本系统检测，男主不会杀你。】
“你确定？！”季青虚对这个人工智障表示十分极其的不信任。秦无挟这样子，确定不是立刻要把他捏死？
季青虚：“能帮我查一下吗，他现在对我仇恨值多少？”
系统平静道：【满格。】
季青虚：“……”
系统：【但是，……】
“大哥，人家对我都仇恨爆表了啊！”他颅内咆哮，“那还有什么好但是的！”
甩开系统，季青虚忙出声喃喃道：“无挟你听我说，其实我是迫不得已的，我……”
谁知被对方冷笑着打断，“你可是要说，有东西控制了你？”
季青虚：“……”
秦无挟幽幽看着他：“你觉得，我还会信么。”
“……”季青虚顷刻泪流满面。
刚才还在吐槽系统不让说，现今看来，怕是他说了，看秦无挟这样子他也定然是不会信啊！
吾命休矣！！
“师兄身为掌门首徒，正道表率，我着实不知，整个修真界还有谁能够强迫师兄你的。”秦无挟似是发现什么不对，目光移到他领口暗纹上，顿了顿，道，“你身着的是……掌门服饰。”
“为弥山为何突然传位于你？师尊如今身在何处？”秦无挟微微直起上半身，睨向他问道，神色尽是一派冷漠。
“为何为弥山只余你一人。其他人，去往何处了？”
季青虚心脏收紧。
眼下炮灰师弟们没走多远，季青虚如今掌门，自然要担负起保卫门派的职责，不会招出他们下落。
便抿唇沉默不语。
接着，秦无挟见状似是有些怒极而笑了。他俯身凑近过来，问道：“师兄，怎么，怕我杀了他们？”
对方修长手指探来微微拂过季青虚面侧，触感冰凉，仿佛如阴滑细蛇爬过般，勾起他背后隐隐颤栗。
“在为弥山那时，你总不让我同师兄们起冲突。方时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好，是向着我。谁知，呵……恰恰相反。”
他俯在季青虚耳畔，如极其亲密的道侣，轻声喃道，“师兄，你说，我那时是不是很傻。傻到任由你摆布。”
季青虚身躯微微颤抖，根本不敢看秦无挟。
他睫羽密垂，心想着不如就装死拖时间吧，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秦无挟却是硬要将他逼问出声。
“他们现在何处？”
季青虚不语，秦无挟便将手顺着环到他脑后，五指慢慢插入他柔顺如缎的青丝之间。
就当季青虚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要把他头拧下来之时，对方收掌，攥紧他发丝猛地往后一拉，迫使他抬面与他对视。
季青虚吃痛出声。
皱眉慌张睁眼，又撞见对方的灼灼目光。这次他下垂来的眼睑，隐隐透出一抹顽劣。他如轻声诱哄着般，“师兄，告诉我，他们去何处了。”
季青虚忍了半晌，唇瓣被咬得发白：“我若说了，你打算做什么？”
秦无挟手指自他眉梢处点下，沿着他脸侧颌骨慢慢下滑：“师兄说呢？”
他薄唇勾起几分讥笑，“他们当年欺我辱我，我自然，要讨回些代价。”
季青虚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