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他竟觉得恍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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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来临,浔阳越发温暖。
空气中充满泥土的芬芳和花香味,河畔的柳树已翠绿绵延,桃红柳绿,四处生机盎然。
百花齐放的日子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像兰慈县主就无不欢喜,每日里领着王府的下人筹备娶妃的事,天天嘴角挂着笑;而落选的许汐,则赖在母亲租住的宅院里不肯回彭泽,日日扔枕头砸杯子,又是忌恨又是伤心。
自打许汐报名参加选妃开始,她母亲许夫人就陪着她从彭泽来到浔阳,专门租下一处上好的宅院落脚。许汐起先自信满满,觉得自己一定会?入选,这些许夫人都看在眼里。谁想当空杀出个许愿,后面事情便越来越不往母女俩期待的方向走。
如今许汐落选,还被兰慈县主好一顿叱骂,她身为千金小姐的自尊心根本受不了?。再一想到许愿拿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那么桀骜的踩她,许汐恨得双眼都仿佛要冒血。
许夫人劝许汐回彭泽,许汐不回。许汐疯狂的想要去黑市雇凶,杀了?许愿。等?许愿死了?,浔阳王府就会重新选妃,那样自己就该有机会了?吧。
自然许汐被许夫人拦住了?,许夫人怎么可能允许女儿去干这种傻事。浔阳是齐誉韬的地盘,他公正严明,若宝贝女儿真雇凶杀许愿,被齐誉韬知道了?怕是能连着把许太守从官位上揪下来。
许夫人就这么天天拦着许汐,一边苦口婆心劝她随自己回彭泽,可次次都被许汐用枕头花瓶一类的东西打出来。
今日许汐又在房间里发火哭闹,她的婢女小红都被迁怒,打伤了额头,血流不止。许夫人只好叫人带小红下去包扎,她在房门外徘徊,不断拍着房门劝许汐,不敢进屋。
这般僵持半个时辰后,有个下人跑过来告诉许夫人:“夫人,老?爷来了!”
听闻许太守赶过来,许夫人顿时如盼到救星,松一口气。她含泪扑向疾走而来的许太守,脚一软跌进他怀里,扒着许太守的双臂求道:“老?爷您可算来了,求求您劝劝汐儿吧,妾身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许太守是被许夫人修书喊过来的,自然已知晓来龙去脉。他恨铁不成?钢的瞧一眼许夫人:“都怪你,看看把她宠成?什?么样子!”
“老?爷……”许夫人泣不成?声。
许太守没好气的叹一声,他推开许夫人,走到许汐门前敲门,一边道:“汐儿把门打开,是我。”
一件不知什么物品被砸在门板内侧,砸得门板直震,门外的许太守也跟着心一怵。
“出去!都出去!”许汐沙哑疯狂的哭腔隔着门板传出来。
许太守听女儿声音都变了,更是百味陈杂,他恨女儿不识大体,便加重语调道:“别闹了,快把门打开,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吗?”
“呜呜……出去……”
“快开门!”许太守话语中含了怒气,“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是不是要我把门撬开,将你拉回彭泽禁足起来才肯罢休?”
房中许汐的哭闹声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却是不如适才闹得厉害,渐渐平息一些,化为低小的啜泣声。而一炷香的时间后,许汐也终于打开门,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对上许太守和?许夫人的目光,她身体仍在抽泣。
许太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女儿,女儿难过,他也不好受。但女儿的不识大体实在令他生气失望。
许太守步入房中,郁闷道:“事情的经过,你娘都告诉我了?。没选上就没选上,何必这般歇斯底里。你不嫌丢人,却是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这句话毫不留情戳到许汐的痛楚,一时许汐又落下泪来:“爹……”
“别哭了,你就不能出息一些。”许太守郁闷的挪开目光,“你就是真嫁给浔阳王,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他齐家虽世代是封疆大吏,于朝堂上却是孤臣。比起他,我更希望你能嫁进门阀世家,那才是真正的荣华富贵,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这道理我是懂的……”许汐啜泣道,“只是女儿始终痴心浔阳王,这爹您知道……”
“我知道又能怎样?去找浔阳王,让他改娶你?事已至此,你还是醒醒,尽快接受现实吧。”许太守叹了口气。
许汐抹抹眼泪,眼中浮现出至深的恨意,她眯起眼阴恻恻道:“我不甘心,凭什么那个卑贱的许愿能当上浔阳王妃,我想让她消失……”
“住口!”许太守打断许汐的话,他的眼神也冷下来,一字字更是冷到谷底,“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许愿是你的堂姐,是我们许家的人,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我让你好好待你堂姐,你不要意气用事。”
许汐嘲讽的冷笑:“什?么堂姐……不过是乡野村姑,还不知道是三教?九流里谁给养大的。”
“够了?!”许太守猛地大声喝止许汐,他长叹一口气,失望道:“罢了,你不想回彭泽,那就先不回吧。不过你要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怕是我也保不住你,你想清楚后果。”说罢便郁闷的不再看许汐,转而看向许夫人,说道:“抽个时间,备好礼物,我们去找许愿。”
许夫人还没回话,许汐就疑惑道:“爹去找许愿做什?么?”
“说你没出息,真是没冤枉了?你。为了点儿女情长,你怎么连脑子?也不知道动一下……”许太守烦闷的一喟,“许愿是大哥大嫂的女儿,我的侄女。侄女嫁入浔阳王府,我这做叔叔的还能不出面吗?至少也要尽到长辈的责任,为她置办嫁妆。”
许汐心中一痛,咬牙切齿的喃喃:“您连嫁妆都要替她置办,她那样对女儿……”
“我不管你们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就算有,也是你先挑起来的不是吗?”许太守薄凉道,“我当然要为她置办嫁妆,最好能带她回彭泽,让她从我们家嫁出去,这样也算是和浔阳王结成?姻亲,有百利而无一害。”
许汐闻言都快要怄死了,尽管她仔细想来知道爹说的不错,但凭什么许愿把自己欺负得这么惨,还能享受爹娘给她好处,占尽风光?
看着女儿一脸无法接受的痛恨难过神态,许太守再度剜了?许夫人一眼。真是没教?好女儿,把人宠得这么拎不清轻重。他原以为女儿性子沉稳,虽不聪明却也不至于糊涂,现在看来脑子?里没一点儿实在货,又笨又毒。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许太守放缓语气,语重心长道:“你别怨我为许愿操心不给你出气,谁叫人家比你有本事,能拿下浔阳王和?兰慈县主。你也争气些,未来还有机会能嫁进门阀世家,大尧多得是好男子。许愿能做成?的,你也做得成?。”
许汐狠狠咬着嘴唇,几乎都要把嘴唇咬破。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心中酝酿起一种隆隆的毒意和报复心,喃喃道:“女儿明白了。”
***
许太守在安抚好许汐后,便和许夫人一道离去。夫妻两个商量着去见许愿,主动表达亲近关怀之?意,为许愿置办嫁妆。
上一次许太守见许愿时,就提出想要许愿认祖归宗,虽说没有成?功,但许愿对许太守的态度还算和?气。许太守想着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许愿这个侄女抓牢,未来好通过许愿,从浔阳王那里谋求到利益。
遂,许太守很快就和?许夫人置办妥当,一起坐车去了?许愿和祝飞虹的住处。
谁料天公不作美,两人带了一大车见面礼过去,却被县主派来的老?婢们告知许愿不在。
对,许愿和祝飞虹都出门去了?。她们两个这会?儿正在街上乱转呢。
满打满算许愿在浔阳也待了?许多天了,浔阳几乎被她逛遍,整个闹市区都有许愿留下的足迹。有些地方逛腻了,许愿便朝没逛过的街走去,和?祝飞虹两个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浔阳的花街柳巷附近。
眼下是白天,花街柳巷并未大规模营业,尚不显繁华。不过还是能听见秦楼楚馆里流泻出的欢闹声、奏乐声、唱曲声,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贪欢气氛,好不热闹。
远远望着那些秦楼楚馆,许愿忽然发现,有一座看起来很大的青楼,其二楼和三?楼阳台面对大街,此刻阳台上站着不少楼里的人,竟都是男人。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些男人如弱柳扶风,都是走得柔弱小白脸的路子。
许愿不禁喃喃:“那个是小倌馆吗?站那么多男人。”
祝飞虹顺着许愿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笑道:“没错,那个是南风馆,说是浔阳最大的小倌馆。据说里头美男如云,好多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还有南风馆的老?鸨叫柳惠笺,美色逼人,当然我没见过本人不知道是真是假。”说罢,又道:“许愿妹妹你该不会?是有兴趣想去看看吧!可别,你现在是半个有家室的人了,可不能瞒着你相公去看美男。”
“什?么鬼。”许愿没好气的嘟囔一句。柳惠笺嘛,这人她可知道,不就是她好几次在路上碰到的那个美男吗?她还在浔阳王府看见过兰慈县主请他陪聊。
那个美男确实美,许愿承认,但她对柳惠笺感观可一点都不好。上次在街上相遇,柳惠笺还邀请她去南风馆玩耍。玩耍个头!邀请未婚女子去小倌馆玩,有毛病吧。
“没兴趣没兴趣。”许愿回道,“我不喜欢那种男生女相的男人,总觉得看着别扭。”
“也是,你只喜欢浔阳王这种。”祝飞虹故意调侃的笑说。
此刻,南风馆的三?楼,一间房间里。
柳惠笺半卧在小榻上,身下的青色羊羔毛毯子细密的贴着衣衫。他打着一柄素面团扇,轻轻摇着,听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柳惠笺扶着小榻起身,以团扇遮住半张脸,行走至进来人的面前,躬身施了个礼:“原来是王爷驾到,不知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先恭喜王爷即将大婚,洞房花烛可是人生的大喜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肥章更完
码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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