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清用没扎针的手拿着塑料勺,舀了一勺粥,食不知味的吃着。她知道,苏藜给她送饭,是带着诚心诚意跟她和好的意思。
这些天她对苏藜的态度可以说是冷淡至极,十五岁的女生,正是心思敏感自尊心极强的时候,对方不可能一点都觉察不到。
现在苏藜明知道可能会被冷脸相待,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来求和好。这让坚定的要与苏藜绝交的叶子清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想着这些,叶子清实在是吃不下去了,看着快餐盒里剩余的粥,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现在离食堂开饭才过去二十多分钟,买这粥就得花不少时间,那么苏藜岂不是还没吃饭么。
她放下勺子无奈地看向苏藜,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苏藜躲开叶子清的目光,盯着挂在铁架子上挂着输液瓶不说话。
得,这副样子明显就是心虚了。
叶子清叹了口气:“你快去食堂吃饭吧,去晚了就没菜了。”
苏藜没理会叶子清的话,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以朋友的身份?”
叶子清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愣。
这让她怎么回答?
苏藜转头直视着叶子清,淡粉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大有一副得不到答案就不善罢甘休的架势。
叶子清对上苏藜的目光,透过少女清澈的眼睛,她看见了那眸子里被盈盈的水光紧拢着的身影。
空气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不动了,只有对方的睫毛还在微微抖动着,昭现出那人内心的紧张。
叶子清徒然心软了,原本坚定的要与苏藜决裂的想法也些微有了动摇。
十五岁,单纯而又美好年纪。
苏藜现在还只是单纯的把她当作好朋友,对方正在用一颗赤诚的心,来维护她们的友谊。
而她呢?她真的要因为八年后的那个告白而去伤害现在这个十五岁的苏藜么?
叶子清挣扎了半晌,开口反问道:“这个问题很重要吗?我是说,如果我回答说不是,你会怎样?”
苏藜没有半分犹豫就回答了:“我会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她盯着叶子清的眼睛,神情无比认真:“在读雅安幼儿园小班的时候,我们就约定了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现在这个约定才过去十年,离一辈子还有好长一段时间。你可以背弃约定不认我这个朋友,但是我不可以。”
做一辈子的朋友吗?
叶子清苦笑了一下,那笑里七分是无奈,三分是自嘲。
苏藜可不知道叶子清是在苦笑自嘲,在她看来,那笑容含义就是“不相信”——叶子清不相信她能做到她所说的。
于是苏藜便说:“叶子清,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叶子清因为她这话心中一跳,立马警觉起来,想当初那天晚上,苏藜就是说了这句话后,就强吻她的。
一朝被强吻,叶子清算是怕了。
她下意识的就往医护床另一头挪了挪,边移边问:“你要做什么?”
苏藜一脸不明所以:“自然是要做挽回我们友谊的事啊。哎,你别动了,输液针都快被你扯掉了。”
这时,校医大妈提着还挂着水珠的保温饭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屋子里的苏藜以为她是来看病的学生,便问:“小姑娘,哪里不舒服吗?”
苏藜摇头道:“我没生病,我是来给我朋友送饭的。”
说到“朋友”二字,她还特意冲叶子清眨了眨眼。
校医大妈又跟她们俩闲聊,内容大多是“高一有多少学生?”“军训感觉怎么样?”等等话题。
叶子清怏怏地回应了几句,最后干脆沉默下来。
苏藜这时年纪虽然还小,但在接任待物方面,已经开始有了后来那种客套疏离却不让人感到不舒服的交际作风的影子。跟校医这种五十多岁大妈级别的人聊天也没觉得拘谨。
直到有别的学生进来医务室看病买药,校医才结束了跟苏藜的闲谈。
在旁边安静充当了好一会儿的背景板的叶子清,忍不住朝苏藜问道:“你怎么还不去吃饭?再过会儿,食堂就真的没饭菜卖了。”
经过之前那番谈话,苏藜对叶子清也不再那么小心翼翼了。她嘴角勾着笑,眉眼舒展:“怎么,子清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这问题同先前问的一模一样,但是问的人的态度变化了——变得有点无赖了。
叶子清算是明白过来了,看样子如果她不回答出这个问题的话,苏藜今晚恐怕是不会去吃饭了。
可她们学校的军训,晚上还要进行两个半小时左右的训练。叶子清担心苏藜饿着肚子到训练的时候会吃不消,只好道:“是,但只是站在同学角度上的关心。”
苏藜自动忽略了后半句话,嘴角笑容不减:“谢谢关心。另外作为回报,我以后会更加关心子清你的。”
说完以后,苏藜就走了,走之前还特别体贴的帮叶子清把餐盒垃圾扔进垃圾桶里。
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叶子清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静静躺在医务室垃圾桶里的快餐盒,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