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听到男人开口,这才回神,就看到男人眼里的晦暗不明和爹爹极臭的脸色,急忙应道:“这是报先生赠画之情,先生的画技实在精湛,那副秋日山水步旅画令我爹爹甚是欢喜。宝儿在这里多谢先生。”
宝儿向男人福了福,低眸不语间,头上的流苏晃动不停,乱了男人的眼。
元伯侯听到女儿关心自己,脸上又起了笑意,心里灵机一动。咳了咳道:“陆先生现在还未找到住宿,且染了风寒,不宜奔波”
元伯侯心虚看了看门口“不如住到我家来,顺便指导一下我女儿的功课。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元伯侯话音刚落,便有小厮打帘而入,急急道:“侯爷,郑博文公子来了。”
“他怎么来了?”元伯侯一想到那小子差点哄骗了她女儿去,心里只剩厌烦“将他打发了去,别在这碍眼。”
小厮正要领命下去,这时候宝儿苍白着脸,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爹爹,见见他。”男人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宝儿,你……你可是对他依旧念念不忘?”元伯侯这时候自然顾不得有外人在场,他就害怕自家珍宝被那浪荡子祸害了去。
“爹爹胡说什么呢?”宝儿偷偷看了看男人,示意爹爹有外人在“宝儿年幼时不懂事,怎地爹爹也跟着胡闹。”女孩软糯的音色像块蜜糖,趁着春日荣荣化在男人的心里,甜而妥帖。
元伯侯听得女儿这样说放下了一半心,剩下的一半还得悬着,他得亲自会会这个死皮膏药。
“爹爹,女儿从未钟意他,这样的事情尽早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宝儿不愿与那人纠缠下去,她心头始终忘不了金銮殿上的那一幕,那个男人冷淡如雪的脸色以及眼里的厌恶和疏离。
这一世,她只想守着父亲和娘亲好好生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如果有人不长眼撞了上来,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陆先生,只能劳烦你等我片刻。”元伯侯作揖“宝儿,你且陪陆先生说说话。”说完,风风火火出门往花厅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男人看到宝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正欲探究,就见宝儿面色如常。
“我唤你小宝儿可好?”男人声色缱绻“册子给你。”
宝儿走上前去,两人距离有些近,她能闻到男人身上有股冷香,混着淡淡药草的气味,极是好闻。
宝儿打开册子,看到册子近乎三分之二都写了字,男人的字如银钩,一撇一捺尽显风流姿态,见字如人。宝儿细细翻看,发现先生还描了画,一道道精致的美食糕点跃然纸上。
宝儿心中欢喜极了“先生,实在是谢谢你!”酒涡旋在嘴角,小鹿般清澈如水的眼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溢出,一直延伸到眉间,眉心的花钿一下子鲜活起来。
“就当是为师给你的见面礼。”男人看着宝儿纯真欢喜的笑,柔和了眉眼。他不应该急,等过一世,小宝儿,今生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至于那个人,来日方长,上辈子他对宝儿的做了什么,这辈子就让他加万倍偿还给他。
宝儿想到刚才爹爹说的话,没想到先生这就答应了,心中虽是疑惑,但不过一瞬,欢喜便占了上风,轻轻点了点头。
宝儿转头望了望窗外,日落西山,飞鸟相与还,红彤彤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柔和的光芒映在宝儿的脸上,男人能看到她耳廓上细细的绒毛,殷红饱满的唇,还有眼底宛若星光的笑意,心里一片安然。
这一切都来得及,他未来迟,她未嫁。
与书房一片温然不同,花厅里的气氛可谓是黑云压城,只见元伯侯铁青着脸,而厅下站着那个少年也紧紧抿着薄唇,棱角分明的脸也绷着,一身青袍,身上无一饰物,身材瘦削修长,神采奕奕,只要逢人便蓄着笑,朝阳一般温暖的少年,怪不得会惹的宝儿注意。
“世叔且让我见见宝儿。”少年语气中透着恳求“那些话我总要听她当面说,我才死心。”
元伯侯看着眼前的少年,说实话他也心动过,毕竟是宝儿也喜欢,但是谁曾想竟是把宝儿当做垫脚石,这头心心念念宝儿哄着宝儿,那头却在老家和县令的幺女订了亲,两面三刀真是令人不齿。
“我说的便是宝儿说的,你尽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元伯侯冷哼一声,眼皮抬也未抬,可见是极为不待见那个少年。
少年眼中闪过不耐,心中疑惑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在老家订了亲事了?“可是宝儿对我有什么误会了?”
元伯侯虽没有献力朝堂,可阅过的人也算多,怎么会忽略少年眼中的不耐和烦躁。
元伯侯心中更是恼怒,恨不得一脚将他踢出去,却又顾着宝儿名声,方才忍下,厉声道:“你若是不滚,不出明日全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的浪荡子!”
少年心中一骇,只怕在老家订亲之事已被知晓,少年自知理亏,正想辩论几句,却见得花厅外的奴仆已经摩拳擦掌,仿佛他只要一张嘴,下一秒就会被扔出去。他只好闭嘴,行了揖礼之后
悻悻离去。
侯府的奴仆最看不起这样的人,心口不一,还来祸害自家的娇娇小姐,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于是那个少年刚出门,就听得侯府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震得他耳膜发痛。
少年紧紧攥着拳头,他看到周围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眼里翻涌着嘲讽和阴翳,迟早有一天你们会跪着把你们的宝贝女儿送到我面前。少年狠狠踢了一下大门,甩袖离去。
这时门口石狮子旁闪出一人,盯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眼里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