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敏光那身子……瞒着沈家当真妥当?若将来败露……”司徒夫人忐忑不安道。
“败露也是数年之后了,再说,此等丑事,沈家怎敢宣扬出去。放心罢夫人,况乎为夫也不贪心,不过是千两银子,要正经来日嫁敏夕时,为夫还有主意,得嫁高的才好。”司徒夏明恹恹一个呵欠,那司徒夫人又红了眼圈,感慨司徒敏光苦命。
徐氏回得府中,已是傍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便去向沈平庆说安阳府知府二女儿模样秀气品行端方,又带刚毅,想是管得住沈柳德的。
沈平庆听了,招呼人摆饭,与徐氏一起用膳。又叫人将沈柳德叫来,想着说的是他的事,也叫他听听。
沈柳德一直无言,不曾辩驳半句,却也没有任何喜色。
沈平庆冷哼一声:“知府家的女儿,怎么还慢待了你么?”
沈柳德忙道不是,愣了会儿,叹了口气,不置一词。
沈平庆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拉着脸,难得好言安慰了句:“日子总要过,陪不得你的人去了,自有那与你有缘的人来。”
沈柳德眼圈红了。
徐氏不耐地递给他手帕,沈柳德却没哭,低头扒饭。
沈平庆吃完要茶漱口,将手擦净了,见徐氏搁下筷子,沈柳德也吃不下什么了,才道:“叫你来不光为你的事,有件事要问你,夫人也在,正好说。”
沈柳德便放下筷子,侧耳静听。
“今日一早,我把咱们家三代内的细帖起了一份,让媒人带走。”
“什么媒人?”徐氏因忙着操劳沈柳德的婚事,却不知这个。
于是沈平庆将昨夜见的人说的事一气和盘托出,徐氏顿时变了脸色。沈平庆向着沈柳德问:“你同你妹混在一处时候多,小侯爷究竟待她如何,可是真心要与我们家结亲?”
沈柳德皱了眉,低声自言自语:“这么快?”抬头回沈平庆道:“孟兄待三妹确实很好,认识的日子也长,彼此知根知底,性情也相合。况且此事爹怎来问我,既然来了媒人,这不已是诚心了么?”
沈平庆半刻沉吟,见徐氏犹在出神,握了徐氏的手,宽慰道:“昨日我也惊了一跳,不过既是忠靖侯对咱们家有心,三日后我要往庆阳去,此去恐要月余,若又来人有消息,你便处置着,要紧事叫人送信来便是。”
话毕了,外头几个与沈平庆共事之人来见,徐氏与沈柳德各自回去不消说。
不过当晚,沈府上下便就都知道忠靖侯打发了人来,沈母那里正要睡下,一时又消了困劲,叫沈蓉妍扶着,带着四五个婆子,要去马氏那边看看。
马氏这里刚接了沈柳容回来,饭还没吃,两个荤菜两个素菜一个汤,正叫着沈寒香过来一起吃,听老太太来了,众人都丢了碗筷起来问安。
沈母叫了起身,于上方坐了,摆手道:“你们吃你们的,我就来看看,你们说着话热闹,我才不算白来。”
本来要细问沈柳容跟着徐荣轩读书觉得如何,徐氏那边住着如何,吃得如何,却碍着沈母,没得可说了。
沈寒香给沈柳容盛了碗鲜鲫鱼汤,笑道:“你不是爱喝这个,就多喝些。”
沈柳容有得吃便懒怠说话。马氏问过沈母可要吃些什么,沈母见桌上有板鸭,便道:“将鸭肉夹一块好咬的来,我也凑着尝个味。”
马氏示意沈寒香去,沈寒香便给沈母夹了,沈母咀嚼时,沈寒香便捧着个瓷碗在旁等着,沈母嚼足了味,吐出鸭肉来,要水漱口。
沈寒香便又捧了粗茶与沈母漱口。
“蓉丫头,你过去同你娘说会话再来。”沈母道。
沈蓉妍才一出去,沈母便道:“香儿不是祖母养大的,与我不亲,却不该这么大事也不向我说一声,我老脸老皮子的如今都丢到李家去了。”她叹了口气,“不该做你们小辈儿的主,安安生生坐着等死才是正理,省得都瞒着我。”
沈寒香忙放了筷子,向沈母跪了,垂着脸道:“祖母说哪里话,让老祖宗心里不痛快了,岂不是该死了。”
沈母既不叫起也不说话,足让沈寒香跪了一刻钟,马氏在旁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求情,沈柳容爬到沈母身边席上,在席上向沈母跪着。
“祖母莫生气。”
他抚了抚沈母的背。
沈母这才叫沈寒香起来,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她一番,“祖母不知道你是个有心气的,不过这亲事不好攀附,还要从长计议。”
沈寒香闭口不答。
沈母嘴角下拉,正待发作,沈寒香又跪了下去:“素来我是不会说话的,老祖宗既说了,今日不得不说,婚姻之事,但凭父母之命。做女儿的,不过如同无根之萍,全凭安排罢了。且不说眼下事情未成,既不曾议定下定,婆家也尚未来看,老祖宗就说我要攀附,当真冤枉。确是人生来是什么身份,就该哪样的命,但当年祖父若不是不甘心做个庄稼人,一心向祖师爷求学,岂不是一世的泥腿命?”
见沈母没有动气的意思,沈寒香方续道:“李家原没有要娶我的心,不过见到入了女德博个美名而已,为这般小利蝇营狗苟,究竟看轻了沈家。”
“那你与忠靖侯家的小公子,究竟如何了?”沈母缓了语气。
沈寒香一愕,随即跪拜道:“止乎于礼,从无逾矩之处。”